第二十九章
奈由多发烫着的皮肤触及他宽厚的手掌,她身体酸软，也就懒懒地抵靠着他。
在思考时，奈由多慢慢地眨着眼睛。
于是夏油杰的掌心微痒，像是扑住了只脆弱的蝴蝶。
可惜恶魔永远不会是蝴蝶。
奈由多笑起来：“杰,我把所有的宠物都取名为电次。”
“这是我对它们爱的表现哦。”她说,像是吃了最爱的豆沙馅面包那样带着甜蜜，“因为[电次]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名字。”
唇齿相碰间流泻出的音符,每每念起便会有一阵暖流从冰冷的心房淌过。
奈由多明明被阻挡了视线,但仍可以精准地将指尖伸到翠鸟的脸庞,她柔声问：“你也喜欢这个名字，是吗？”
翠鸟立刻抛弃了夏油杰,叽叽喳喳地贴近奈由多,诉说着它的亲昵。
夏油杰的喉间微微一紧。
他突然发现,即使捂住了奈由多的眼睛,那种与她对视着的眩晕迷乱仍然存在。
很快，奈由多收回了食指，转而对夏油杰说道：“还记得吗，杰,我以前和你说过。能够成为我的宠物的[电次],眼里必须只有我一个人。”
野心勃勃的夏油杰，全然是个人类的夏油杰,复杂，又难以理解,脆弱的心脏里总是装着很多东西。
“所以杰现在还不是我的宠物。”她说,似乎带着淡淡的遗憾。
但夏油杰知道,奈由多从不缺宠物,招招手便会有前赴后继的蠢货冲她摇首摆尾。她只是习惯用这样的语气撩动他的心波,看他于泥潭越陷越深，满足所谓的恶趣味罢了。
这样伪善的恶魔甚至到现在还没有察觉出他真正的怒意所在。
“奈由多，”他低声，“标榜着唯一，但你的世界里，同样并非只有宠物的存在，不是吗？”
奈由多显得困倦，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后，朦胧着泪水告诉他：“彼此唯一，应该是家人之间的准则。宠物就是宠物，不能算作家人。”
“所以，家人的电次，是唯一的电次哦。”她的声音已经轻微成呢喃。
“。是吗。”
夏油杰微微松懈了力气，完全贴靠在他掌心的奈由多便软软地跌进他的怀里。
她闭着双眸，呼吸均匀，真正地昏睡着。
夏油杰悬停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叹口气，揽住奈由多的肩膀。
虽说是恶魔，但她的长相不过是个高中女孩子，和菜菜子、美美子差不多大。
夏油杰将她的被子掖好时，奈由多又昏昏沉沉地侧过身，发丝黏腻在发着薄汗的脸颊，她像乖巧的猫咪那般蹭了蹭他手腕上冰凉的佛珠。
。
奈由多的身份、能力，她的所思所想，她总是用虚幻交织出亦真亦假的谎言。
但夏油杰并非毫无所察。
奈由多在这个世界的处处寻找着过去的影子。
面包。电次。狗。似乎一旦限定下这样的标签，她的生活就不会偏离轨道。
“既然如此，奈由多，你为什么要终止契约？”
“对于你来说，在人类面前装的假意乖巧，为了完成他们的小小愿望而杀死那些与你无关紧要的东西，难道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
夏油杰垂眸看到她在梦中难受蹙起的眉心，探手用指腹轻轻为她抹平。
他明知道得不到回答。
京都高专咒库内的过特级咒物[黄泉之语]失窃。
伴随黄泉之语一起消失的，还有若干瓶咒灵。
看管咒库的二三级咒术师们只是被打昏扔在一边，醒来时便立刻指认了一切是个黑长发袈裟男子所为。
特级诅咒师，夏油杰。
他在咒库周围正大光明地留下残秽，临走前甚至召唤出巨型咒灵鹈鹕，在引发了高专内部尖锐的警报后才高调离去。
再加上一夜之间，原本强硬的禅院直毘人突然态度大转，闭口不谈处置奈由多的事情。
他本就是高层间的风向标。见他准备大事化小，那些烂橘子老头们自然乐得轻松，揪着诅咒师留下的残秽与人证，彻底将全部罪过推掩到了夏油杰的身上。
五条悟几步迈上木制楼梯。
高专废弃的校舍有些年久失修，脚步间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有几分似曾相识。
他来到禁闭着奈由多的房间门口。
浅蓝色的符阵呈现出完整的轮廓，一如他昨日设立时的模样，并没有被人改造或是触动的痕迹。
五条悟竖起两指，微曲，术式彻底解除。
“奈由多——！”他敲了敲门。
近旁屋檐下的小鸟被惊地飞起。但屋内的奈由多仍没有回应。
五条悟停顿了几秒，选择大咧咧地拉开房门。
昏暗的室内，他一眼看到了埋在被子之中的奈由多。
她蜷缩成一团，背对着门，长发懒懒地铺陈了半个枕面。
还意外地挺会睡懒觉的。
五条悟想起上次叫她起床，奈由多也是这样恬然沉睡，像是小孩子般嘟嘟囔囔地说着有趣的梦话。
但当他略一靠近，便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奈由多的气息很浅，像是绷直了的弦，一触即断。
“奈由多？”
五条悟在她的床沿旁坐下，戳了戳她坨红的脸颊。
果然是不正常的烫度。
感冒了？不，普通感冒应该烧不到这种程度吧，感觉都能煎鸡蛋了。
但现在不是研究煎鸡蛋的时候，五条悟于是凑近去，翘着手指捏住奈由多同样滚烫的下巴将她的脸掰向他的方向。
奈由多因为他的动作渐渐转醒，迷蒙着双眼，显得晕乎乎的。
五条悟垂眸看着她几秒：“呀，看来脑子烧糊涂了。”
奈由多晃晃头，含含糊糊地说着话。
“在说什么？”他侧耳。
于是奈由多微撑起脸，慢慢靠近五条悟。
近到触碰到他的无下限后仍在愣愣地使劲。是个执着又可爱的傻瓜。
后来，五条悟终于听到了奈由多的呢喃。
她在说：“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