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半阳也跟上来了。
他看到路迎酒站在巷子内,问:“怎么了?”
“……没什么。”路迎酒摇头,“先去现场再说。”
到了现场,除了那几个驱鬼师,没人敢待在这里。
季彩依旧安静地躺着,双目紧闭,仿佛刚才的照片只是错觉。楚半阳在她身边蹲下来,伸出手,轻轻划过她手臂上的肌肤。
女人的皮肤细腻柔软,他的手指划过的地方,有着丝绸般的凹陷感。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似乎在审度什么。
路迎酒见状,也不打算留在这里,招呼了一声:“小李,跟我上楼,去钟爱国家里看看。”
……
钟爱国的家在6楼,他是上去了一层,在7楼阳台跳楼的。
他家门口同样被黄黑色的警戒线拉起来了,路迎酒挑起几条,迈步进了屋内。
屋内布置得很寻常,白色沙发、米色窗帘、50寸的电视屏幕漆黑,阳台上养的牵牛花蔫蔫的,有几朵已经枯萎,落在花盆的泥土上。
在这里的感觉是很微妙的。
生活气息太浓郁了,这里的一切,从未开封的罐头,冰箱里喝了一半的牛奶到插着书签的《基督山伯爵》,仿佛都在告诉来客,几小时内,屋子主人就要回来。但实际上,来客们心知肚明,知道他将烂在泥土里,就像是阳台上的那盆花。
钟爱国没有留下遗书。
路迎酒在屋内仔细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老刘告诉他,有关自杀的档案,还要个十几分钟才能调来,先给他发了季彩和钟爱国的档案。
灵异案件对现场的保护要求没那么高,他也不忌讳,坐在了沙发上,边等边看。
不知不觉间,他摩挲起了胸前挂着的长命锁。
这是思考时下意识的小动作。
小李犹豫了半天,也在沙发上坐下了,隔了一会,按捺不住好奇:“路哥,你这个长命锁是有什么特别的吗?是不是能请来很厉害的鬼神?”
“不是。”路迎酒摇头。
“哦……”小李刚想着,大概是家里人送的吧,就听见路迎酒又开口:“这是我老婆送的。”
小李:“哦果然是家里人送……”
小李:“……?!”
小李震惊:“什么路哥你已经结婚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会里也没有人知道啊?!”
路迎酒看了他一眼,奇怪道:“你怎么反应那么大?你又不暗恋我。”
“我不暗恋你但是好多人暗恋你的啊!!我刚答应朋友要替她递情书!路哥你的口风也太严了!”小李抓狂。
路迎酒虽然平时行事低调,但好歹是首席,要和会里不少人打交道,自然也认识不少女性驱鬼师。
他的颜是真的绝,每一寸线条都恰到好处,脖颈修长,一双桃花眼分外有神,镜头怼脸都看不见毛孔。
尤其是他安静思考时,窗边阳光,恰好落在半面面庞上,给黑发镀上了金边,也衬得那棕色瞳孔分外明亮。白衬衣每次都规矩地扣到最上头的纽扣,没半点褶皱,将颀长身形勾勒得淋漓尽致,首席常坐的深色檀木椅,衬得他的皮肤白得发光。
俗话说,哪个少女不怀春,见过路迎酒的都说好,多年来差评率0%。
哪怕是他的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疏离感,也不影响人们前赴后继。
老阿姨们倒是内敛一点,就使劲问他,有没有对象啊。每当这个时候,路迎酒就会微微一笑,说,或许你们听过楚半阳。
老阿姨说哦原来你对象是楚半阳啊。
路迎酒说这哪能呢,楚大公子钢管直,到现在还单身,他家要车有车要房有房,视金钱为粪土,比我有钱还比我顾家。他之前就偷偷和我说过,他急着找对象。
——后半句纯属路迎酒胡扯的。总之,楚半阳到现在都没搞清楚,怎么那么多人拉着他相亲。他只觉得自己魅力值完爆路迎酒,暗戳戳地得意着。
小李都不敢想象,他如果说出去路迎酒结婚了,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小李又小心翼翼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路迎酒说:“十三年前。”
小李:“!!!”
小李:“童养媳?!”
他是不是该报警!
路迎酒:“……也不能这样说吧。”
他摩挲了一下长命锁,山与海的纹路在指下掠过,每一寸他都熟悉无比。他又解释说:“我结的是冥婚。”
“哦……”小李更懵了。
路迎酒:“我从没见过他。以前给我张罗冥婚的那个人……不是很靠谱,找的是没有碑位没有姓名的野鬼。他没出现过,估计以后也不会了。”他又摸了摸长命锁。
他的手机响了一下。
是老刘发来的档案。
其中,八个月内以停放过女尸的市二医院为中心,半径10公里以内,发生过3起自杀案件。
这是相当高的频率了,其中2起是坠亡,1起割腕。
路迎酒优先翻阅坠亡案件,快速扫过基本的信息。
“张宏,男,43岁,环卫工人……”
“陈松海,男,47岁,绿景茶餐厅洗碗工……”
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自杀案件,所以警方一时没把他们联系起来——毕竟,按照常理想,自杀案件间几乎不可能存在关联。
现在路迎酒刻意把他们合起来看,很快就看出问题了。
割腕的那个是高中女生,邻居证实过,她和父母的矛盾激烈,割腕当晚他们曾大打出手。但是张宏和陈松海不同,他们都没有轻生的倾向。
再仔细一看,他们俩是老乡,都出身丁阳镇。这名字看得眼熟,路迎酒回去翻了下季彩的档案,上头写着【2018.12~2020.8,参与“圆梦之路”扶贫计划,担任xx省xx市丁阳镇丁阳小学教师,工作热忱,态度积极】
档案上又写了,去年8月份,季彩在丁阳镇意外身亡。
小李:“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路哥你怎么看?”他又翻了翻档案,“陈松海竟然还有猥亵罪的前科。”
路迎酒说:“按照一般的套路,是这两人对支教老师见色起意,没想到误杀了她。他们畏罪逃到了大城市,结果季彩跟过来了。也有可能只是他们单纯有过节。”
他轻轻叹了口气,起身:“不论故事是怎样的,我已经没兴趣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太明显了,其他的交给青灯会就够了。钟爱国大概率也是和她有联系,稍微查一查就能知道。”
小李愣了愣,跟上他:“如果季彩是受害者,这是一场复仇,她还真的蛮惨的……”
他突然就有了几分愧疚。
看了看档案上的照片,季彩年轻靓丽,扎着一条麻花辫,笑起来时眼睛像是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