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头一次”接触,哪怕闻斐刚才救了褚曦,也不适合在一起待上太久。
黏糊了几句,两人终是分开了,离开茗香居时不仅出去追车的羽林已经回来,褚家也有仆从在等候。只不知之前发疯那马车如何了,现下即不见马车,也不见车夫。
闻斐扫了一眼,似乎没太放在心上,翻身跳上马背带着人就走了,也看不出什么留恋来。
倒是褚曦在原地多站了会儿,一直目送着闻斐的背影远去,眸光深深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回头看向自家仆从,神色却骤然转冷,问道:“人呢?”
仆从们低眉顺目,答道:“回女郎,人和马都已经送回了府,几位郎君亲自在审问。”
褚曦点点头,上了仆从们重新带来的马车,但直到她登上马车那一刻,脸色都很难看——无缘无故被人设计坠车,换了是谁也不会高兴,即便她顺利被闻斐所救。
马车辚辚,带着褚曦回了家,小小的风波开始在世家内部酝酿。
当然,褚家追究是一回事,闻斐这边显然也没有打算放过。她策马离开茗香居后不久,便亲自往廷尉寺跑了一趟,亲自与廷尉说了吴氏那些现成的把柄。
廷尉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听闻斐说完脸都黑了。碍于闻斐说的也算正事,这才按捺着没发脾气,只令书吏将她所言记下,然后交给了属官去查。同样忙得焦头烂额的廷尉正接到了这份新工作,当下眼前一黑,幽怨的目光看得闻斐险些坐不住。
闻斐半点给人增添工作量的内疚都没有,顺利报案之后也并不耽搁廷尉忙碌,带着羽林便走了。临走前多看了几眼,发现廷尉扩建的牢房已经修了小半。
……
这一日长安城还算平静,傍晚时,闻斐得以准时下班。
她骑着马踏踏回府,从隔壁太尉府经过时,却被管事叫住了:“小将军,大人有请。”
闻斐是祁太尉的外甥,从前也在太尉府久住,对于太尉府的人来说,她也算是半个少主人。因此在闻斐崭露头角封了将军之后,太尉府的人便一直以“小将军”称呼她,这一点直到闻斐官至大将军也没有改变……在太尉府老人眼中,府中的将军始终只有祁太尉一人。
听到熟悉的称呼,闻斐勒停了马儿,闻言没有犹豫便径自下马入了太尉府。
这一回她什么人也没遇到,径自被引去了祁太尉的书房,一进门就见舅舅拧眉看着自己。她脚步一顿,继而转身关上了房门,这才问道:“舅舅找我何事?”
祁太尉也没废话,开门见山问道:“你今日入宫所为何事,去廷尉寺又是为何?”
当此多事之秋,每个举足轻重之人的行踪显然都被人密切关注着,尤其最近风头无两的闻斐,背后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不仅是世家那边,就连帝党和中立派,也没有谁会错过她的动作,因此她今早入宫一事,此刻早已是人尽皆知。
面对舅舅的询问,闻斐自然没必要瞒着,当下便将褚家投诚之事说了:“褚氏有意投诚,陛下也不可能真将所有世家一网打尽,我便替他们向陛下献上了投诚的帛书。”
褚氏毕竟是世家,这时候投诚在外人看来与背叛者无异,更何况褚家也不全是姓褚的,还有各家联姻的女儿。这种情况下他们自不好明目张胆,退一步说隐在暗处不论是对褚家还是对皇帝,都更为有利。如此一来,闻斐替他们呈上投诚书,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然而祁太尉听完她的话,却是一针见血的问道:“褚家投诚的帛书,如何在你手里?”
闻斐顿时一滞,眼神也跟着闪烁起来——她当然信任舅舅,再大的秘密都可以坦荡的告诉对方。可大半夜翻墙入户私会女郎这种事,还是算了吧,她怕在褚煜那里保住的腿会断在太尉府!
心虚的小将军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祁太尉哪能看不出猫腻,脑子一转不难猜到些许,顿时沉下了脸:“你又与那褚家女郎私会了?!”说完见闻斐一脸默认的样子,又是气结:“你呀你,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如今这般局势,你还敢跟世家女郎私会,是觉得陛下太过信任你了吗?!”
闻斐心虚,但也小声反驳:“可褚氏投诚了,如今也站在陛下这边。”
祁太尉听了却摇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闻斐:“投诚又如何?你知道是真是假?你又保证褚氏不会反悔?亦或者这投诚可能从始至终就是个局?”
闻斐一直领兵在外,没经历过朝堂中的尔虞我诈,显得有些单纯甚至天真。乍然听到祁太尉这番话,心中顿时动摇些许,过了片刻又摇头:“不会的,褚氏不会反水。”说完不等祁太尉反驳,便又道:“如今这局势,只要陛下这边占据优势,褚氏就不会反。”
利益是决定一切的关键,闻斐这话没毛病,祁太尉也反驳不得。
可不论如何,对于闻斐掺和其中,祁太尉也是不赞同的:“好,即便褚氏真心投诚,此次过后褚氏依然得以保存。到时候你身为外戚勋贵,又与世家过从甚密,你让陛下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