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斐跟着那骑士一路飞奔,最后没意外追到了皇宫外。
那是个传令兵,看上去狂奔许久有些狼狈,不知为何没带传令兵专属的小旗。但他身上带了令牌,因此哪怕到了皇宫,羽林验看过后也会放行。
不过这一耽搁,到底也让闻斐追上了人,她抬腿跳下马背,跟着上前问道:“长安街头不许纵马疾驰,你如此急切,发生了何事?”
那人不认识闻斐,但守门的羽林结果了闻斐的马缰,口中喊着“大将军”,他也就知道了。只是犹豫一番,依旧行礼道:“大将军恕罪,卑职有军情禀报陛下,不可外泄。”
闻斐自然知道军纪,有些军情是允许往外说的,甚至通传时可以一路喊着走,但有些军情却是机密,除非见到正主,否则就算打死也不能被撬开嘴。她自然无意为难对方,只等着羽林验看过来人身份,她便一同进宫:“走吧,我正好去见陛下。”
两人于是一同入宫。
传令兵着急传信,一进宫门就跑了起来。闻斐看了眼没有去追,只快步向着宣室殿走去。结果因为皇宫太大,那传令兵先前骑马也消耗了不少体力,最后生生让闻斐又追上了。
大将军深受皇帝信重,求见无有不应,通报也比旁人更快些。
几乎闻斐刚走到宣室殿外站定,殿中已有内侍出来相请,于是她比那传令兵还要先一步见到了皇帝。只不过这也并不令人愉快,因为一段时间不曾入宫,再次见到皇帝时,闻斐惊讶的发现对方不仅没有将身体养好,相反清瘦了不少,面上病容愈甚。
闻斐几乎没忍住变了脸色,一双眉头紧拧起来:“这都过去多久了,陛下的身体怎么还没养好?朝政可以先放一放,太医可曾说是什么问题?”
皇帝的身体状况算得上机密,她这般询问一个帝王,着实是僭越。然而她脸上的关心情真意切,皇帝也并不与她计较小节,当下咳嗽一声,无奈的摆了摆手说道:“休息过了,太医也诊治过了。”说着又苦笑一声:“可惜太医什么也诊治不出来。”
闻斐听了,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想到了两个字——巫蛊!
难不成巫蛊真的有用?若巫蛊诅咒真的有用,像她和祁皇后这样什么都不懂,直接拔了针胡搞一通,岂非坏事,害惨了皇帝?!
想到这里,闻斐面上的血色都褪了些,忙跪下请罪。
皇帝似乎并不打算追究,恰好外间传令兵的通禀也传了进来,于是应允的同时冲着闻斐抬抬下巴:“行了,不关你的事,起来吧,别被外人瞧见了。”
此时的礼仪并不严苛,即便朝臣见了皇帝,大多也只行揖礼。除非在一些重要场合,如登基、祭天之类,又或者犯错请罪,否则很少有人行跪拜大礼。若此时闻斐跪着的模样被外人看见,之后传扬出去,说不定就会传出什么君臣失和的流言。
多事之秋,皇帝可不想横生波折,闻斐也不想。
因此闻斐听到这话后,连忙起身,又稍等片刻才见那传信兵急匆匆入殿来。
头一回面见皇帝,传信兵多少有些拘谨,但回话时依旧口齿伶俐:“禀陛下,太尉命小人前来传信,安王、瑞王、兴王皆有异动。还请陛下赐虎符,许太尉调兵以做防范。”
他一边说着,一边递上封密函,由一旁内侍转呈皇帝。
皇帝看罢似乎并不意外,沉吟了片刻,从御案下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小匣子。打开来一看,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几枚虎符,乍一眼看去每个都差不多,但实际上却对应着不同的军队。而这虎符只是一半,另一半在领兵将军手中,要调遣兵马需得两块虎符拼接,严丝合缝。
似乎挑拣了一番,皇帝选中了一块虎符取了出来,扭头对一旁的舍人看了眼。后者立刻心领神会,铺纸提笔,等皇帝开口便快速记下这道口述的圣旨。
很快,圣旨起草完,留底、用印,再和挑拣出的虎符一并装进盒子里,交由专人传递。
等这些处理完,皇帝又随口问了那传信兵几句,确定祁太尉一切安好,这才将人打发下去休息。而一旁的闻斐只是旁听,一言不发,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皇帝看她脸色这般难看,反倒笑了出来:“怎么脸色难看成这样?放心吧,前面有你舅舅顶着呢,你就安心准备成婚,耽误不到你的。”
这是明显的打趣,可闻斐既笑不出来,也不见往日羞赧。她紧锁的眉头不曾松开,跪坐在皇帝右手边,似乎百思不得其解:“陛下继位之后,文治武功,威严昭然。那些藩王年年纳贡,不敢不尽心……如今好端端的,他们怎么就忽然生出了异心呢?!”
都是皇室子孙,除非胸无大志,否则谁又没有几分野心呢?这些闻斐都明白,她不明白的是皇帝明明强势,那些藩王怎么就敢暴露野心?他们莫非真的以为会赢?
皇帝倒是不紧不慢,随手端过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微微苍白的唇上也似添了几分血色:“哪有什么为什么,不过是以为有机可乘,有利可图罢了。”
闻斐眉头不展,扭头看向皇帝,见他面色苍白犹带病容,忽然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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