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庆功宴,从半下午一直持续到了傍晚,热热闹闹,是近来少有的喜庆。等到臣子们带着微醺的酒意离开皇宫时,天色都已经暗沉了下来。
闻斐作为这场庆功宴的主角,虽然推拒了皇帝的赏赐,但谁都看得出来她前途大好,因此整场宴会被敬酒最多的也是她。饶是她酒量不算差,等到离开皇宫时也带上了三分醉意,不过她的醉酒不是迷迷糊糊,相反眼眸晶亮,看上去亢奋异常。
祁太尉与她一同出的宫,找到自家马车之后正想邀闻斐一同回去,结果就一个转眼的功夫,后者就已经骑上马跑了。远远传来她的声音:“舅舅你自己回去吧,我还有事。”
闻斐的战马都是良驹,跑起来跟一阵风似得,转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祁太尉这时才后知后觉想起闻斐今晚喝了不少酒,而且刚才跑那么快,身边怕是连个人都没带。于是赶忙吩咐了人去追,可惜最后也没能追上。
大晚上醉醺醺的,闻斐不回家又能去哪儿呢?
哒哒的马蹄声在夜色中穿梭,偶有巡逻的士族瞧见了,远远望见她那一身装扮便退避开去。没有人阻拦她,于是借着酒意上头,闻斐熟门熟路就跑到了褚府的高墙之外。一身沉重的甲胄也没能阻拦她翻墙,更无法阻止她迫切的想要见到褚曦的心。
头脑清醒时的闻斐自然小心翼翼,会避开褚家巡逻的护卫,会绕过褚曦身边伺候的仆从。可醉意上头的闻斐却没了从前谨慎,护卫她是绕开了,可到了褚曦的院子时却是直接闯进去的。
院中的仆从被吓了一跳,他们全家都是走文臣路子的,哪见过人穿着盔甲闯进来?更何况这天色都已经黑了,不管是谁,也不能擅闯女郎的院子啊!
院子里一下就炸开了锅,尤其前些天长安城不少世家被灭,闹得风声鹤唳,这些仆从多多少少都听说了。眼下忽然闯进来这么个人,想的少的只当是登徒子,想得多的一下子就想到了抄家灭族上。一时间有人惊慌,有人愤怒,世家向来训练有素的仆从差点儿乱成一团。
好在这时褚曦听到动静出来了,她倒是一眼就认出了闻斐。不过她也懵了一下,接着脸色一变忙喝住了众人,然后上前拉了闻斐就回房去了。
仆从们见这场景,后知后觉意识到可能闹了乌龙——他们家是没有做武将的,可他们家女郎的未婚夫是武将啊,还是堂堂大将军,听说今天刚凯旋回来呢。不过即便是未婚夫妻,也没有大半夜找上门来的吧,门房怎么放了人进来也不通传的?!
不管外间仆从们如何疑惑,房中闻斐见到褚曦却是眉开眼笑,眼角眉梢都带着欢喜。
褚曦见状也不禁微微舒展了眉眼,问她:“你怎么这时候跑来了?”
闻斐目光灼灼盯着她,毫不扭捏:“我想你了。”说完又是笑,还笑得有点傻:“阿褚,我,我回来了。赶在中秋之前,很快我就能把你娶回去了。”
褚曦拉她进门时就闻到她身上的酒气了,也将情况猜了个七七八八。不过听了闻斐的话,她的心还是不可避免的软了软,温柔的目光落在闻斐脸上,终于有机会将人好好看上一看——晌午大军入城时匆匆一见,这时她才看清,闻斐出去一趟不仅黑了,还瘦了一圈。
她顿时有些心疼,抬手抚上闻斐脸颊:“这些天你辛苦了,可曾受伤?”
褚曦的手掌一如既往的柔软,抚上闻斐的脸颊,比她的脸更娇嫩三分。闻斐顺从心意在她掌心蹭了蹭,与面对舅舅时的满不在乎不同,当下举起手给褚曦看自己手背上的划伤,带着几分撒娇说道:“不小心伤到的,阿褚帮我换药好不好?”
这伤是闻斐不小心蹭到的,自己都不记得是在哪里伤的,等发现时伤口都已经结痂不流血了。伤口也不深,只是长长的一道,看着略有些唬人。
至少对于养尊处优的褚曦来说,这伤已经够唬人了,肯定很疼。
果不其然,褚曦一把握住闻斐受伤的手,脸上露出几分疼惜来:“怎么伤的?疼不疼?我这就让人去拿伤药。”说着就要走。
闻斐哪里舍得放她走了?一把将人拉住,想也没想就道:“亲亲就不疼了。”
褚曦哪里还听不出她是故意的,一把挣开了她的手,对上闻斐可怜兮兮的目光又忍不住心软。最后她叹了口气,也没跟这喝醉的人计较,伸手拉过闻斐受伤的手,果真俯首轻轻一吻落在了她受伤的手背上,温柔而缱绻。
闻斐确实喝了不少酒,但论起醉意也不过三分,当下本就染着几分红晕的脸就更红了。她有些害羞,但更多的还是心动,等褚曦抬头便欺前一步,将人半抱在了怀中。
她也不说话,只目光定定落在褚曦红润的唇上,呼吸间都是淡淡的酒气。
气氛不知不觉暧昧起来,褚曦的脸颊不知不觉也染上了红晕,好似被心上人身上的酒气熏得微醺。不过她总是要比闻斐更矜持的,也不愿在成婚之前放纵,到底轻轻将人推开了些:“你乖乖坐好,许久不见,我想好好看看你。”
闻斐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听话的乖巧坐好,仰着头给褚曦看——她这次打仗可小心了,想到回来不久就要成亲,她都不敢让自己受伤!
然而褚曦端详她一番,却道:“打仗果真辛苦,阿斐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