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行动力像一双大手压下来,速度之快连白洋都没想到,随着几个留学生的参赛资格打了问号,口头道歉先升级成书面正式道歉,校方开始紧急处理。留学生们开始慌了,学校发言人愁眉不展。
而这正是白洋想要的结果。
竞技圈的霸凌现象不是突然出现,也不会突然消失,它是存在许久的问题,运气好的人永远不会碰上,运气不好的,就像陈双这样,刚刚有了一点成绩就成为了作恶者的玩具。无论在哪一个国家,这种恶行从未停止过。
白洋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但只回忆了一秒半。这里有唐誉坐镇,自然用不上他来,于是他快步离开,朝着陈双的房间前进。
619里,好像所有的人都睡着了,但实际谁也没睡。方浩背冲另一张床,耳朵快竖起来,眼睛假装闭着,想要收集一些有用情报,明天找时间和昌哥交流吃瓜。可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刚刚还有舌吻声呢,现在背后好安静。
陈双一直实实在在闭着眼,任由屈南给自己揉肚子。力道很轻,并不是为了减缓胃部的疼痛,而是为了缓解皮肤的紧张。里面撑大了,腹肌也会不舒服。他们一直保持着这个安静的状态,门外走廊里有其他运动员的笑声,窗帘没拉全,刚好能看到半个白色的大月亮。
他转过身,床头灯的光线暗下来,将屈南轮廓深邃的上半脸衬得更深了。他也闭着眼,这个样子让陈双想起以前看过的漫画,男主角入定了,进入了超时空的隧道,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他们能看到群星闪耀。
然后,屈南忽然睁开眼睛,床头灯在他的黑眼睛里变成了一粒月亮,那么亮。仅仅一刹那的功夫,陈双仿佛看到了那个隧道,群星闪耀,浩浩荡荡。
“好些了么?”屈南拍了拍他。
“好多了,一会儿去尿尿……”陈双短促地说。方浩可千万要睡着了,不要听到他们的谈话。
“你看我现在,像不像怀了个孩子?”陈双逗屈南,身体一晃,不行,还是有水声,“我怀了个水娃。”
“不许瞎说。”屈南叹了一口气,只敢紧抱他的肩头,生怕一用力就把陈双的膀胱压破了。
忽然门外有脚步声靠近,有人敲门。“是我,开一下门。”
是白洋。屈南从床上站起来,让陈双好好躺着。他打开门,白洋在几米之外,靠着墙等他,显然有话要说。
“怎么样了?”屈南走了过去。
“不出意外的话,退赛禁赛是没跑了。”白洋先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陈双怎么样?你放心,水里没有违禁成分,他们不敢。”
“陈双说他没事。”屈南深感不信,“那些人真能退赛禁赛?白洋,不是我不信你,我也是运动员,我以为这件事最后的结果是道歉。”
“万一这回真有天降正义呢。”白洋很有信心地说,“你可千万不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
屈南没有回应,只是偏过了头。
“屈南,你听我说。”白洋往前两步又一次捧起了他的脸,“你我是一起长大的兄弟,我最清楚你,你也最清楚我,今天陈双的事不怪你,当年你哥的事也不怪你,知道吗?你一定要稳住,明天要比赛,你千万别钻牛角尖。”
屈南的眼神没有动静,像是一台热动力明显不足的机器。
“陈双出事,不是你没保护好他,你哥出事,也不是你没尽力,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要发生什么,没有人怪你。”白洋像捧着一大坨冰,而冰的内心是酸的,酸得发涩,“屈南你给我稳住了,稳住了,好吗?你我努力到这一天就是为了拿金牌的。”
屈南的眼神里空空荡荡,半晌才说了一句:“好吧。”
由于明天就是决赛,学校要求9点半所有人必须回房间。在白洋的陪同下,屈南又叮嘱陈双几件小事,不得不按照规定离开。等他们一走,想去洗手间的感觉涌上来,陈双跑了两次厕所,肚子不再像个灌满的水袋了。
黄俊、马子平和穆杉队医一起来看他,陈双则一再表示自己可以参赛。等教练们离开,穆杉让他躺好,检查了一下他的腹压和血压,排除了尖锐疼痛才离开。
终于安静了,陈双扶着后腰往后躺,揉着肚子。这时旁边的床也有了动静,方浩坐起来了。
“我艹,你没睡啊?”陈双震惊。
“那么多人来来回回我可能睡着吗?再说这床又不是记忆床垫……”方浩揉着快要落枕的脖子,“我问你……你和南哥真、真是啊?”
陈双的脸烧起来,出柜来得太快。“嗯,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你不是和顾文宁吗?”方浩狐疑地问,如同一个刚通网的2g人。
“那都过去时了,再说屈南是我初恋,姓顾的算个屁。”陈双大大方方承认了,还大大方方地拉踩了一把,然后打了个嗝。
608宿舍里蔓延着沉默,顾文宁刷完了牙从浴室出来,看到屈南站在窗口抽烟。
“你还会抽烟呢?”顾文宁不屑地说,“藏得够深啊,真不知道谁安排咱俩睡一屋。”
屈南没有回身,而是左手伸向烟灰缸,弹了一下烟灰。可能是灯光不够亮,顾文宁看过去时,觉得他的动作比平时慢两拍。
“怎么不说话?装深沉啊?要想抽烟就去洗手间,别他妈再这里放二手烟。”顾文宁走了过去,谅屈南也不敢怎么样,“我前男友知道你会抽烟吗?在他面前装得挺好的吧?”
面前的人缓慢又沉重地转了过来,要不是他还是屈南,顾文宁都要以为他是另外一个人。
“谁?”他问,同时一只手揪住了顾文宁的领口。力气非常大,一下将布料攥满掌心,后颈处勒进皮肤。
“我警告你,赛期别动手,否则吃不了兜着走。”顾文宁着实震惊,以自己对屈南的了解,他不是这种人,“怎么?我还不能说了?陈双可不就是我不要了的,我前男友爽吗?”
他确实很了解屈南,一个班,一个队,在一起训练将近3年。比赛在即,不会出事。可是下一个举动,又让顾文宁百思不得其解,当熟悉的人和他对视,他竟然心里发毛。那个眼神明明就是陌生人。
“陈双?”连声音都不是顾文宁熟悉的了,他将顾文宁猛地拽近,又猛地再拉近,“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