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的意思,在下明白了,只是……侯爷既然知道玉坠是县主强塞给我的,那也该知道县主当街做了什么,如今县主清誉尽毁,若她不嫁给我,又有谁愿意娶她呢?
靖安侯叹气,“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女儿嫁不出去,靖安侯不难受吗?他当然难受,但他更不愿意女儿受委屈。
侯府家大业大,女儿嫁不出去怎么了?凭他和公主的权势和财力,难道还养不起?
薛螭心中对这位侯爷很有好感,毕竟像这样明事理的人,可不多了。
尤其是这样,有权有势还有钱的人。
“不瞒侯爷说,昨日世子的两位好友私底下找过我,县主所做的出格之事,我也尽知,”薛螭顿了顿,注意到靖安侯的脸紧绷,继续道,“在下并不觉得县主所做之事败德辱行,县主真性情,所求不过是一心人。”
靖安侯似乎有些诧异,没想到薛螭会为他女儿说话,一时无言以对。
“徐公子说在下是县主所求的一心人,县主不惜自毁清誉,当众示爱,承蒙县主错爱,此情在下实不忍辜负,”薛螭顿了顿,“在下愿意试着接受县主。”
今日登门,薛螭原以为会被逼婚,哪知靖安侯如此明理,倒是他一早准备好的说辞全部腹死胎中不说,还得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把自己所有不合理的言行举止圆下来。
靖安侯无语片刻,叹道,“薛公子不必担忧本侯会因你拒婚而针对你,小女有错在先,本侯并非仗势欺人之辈,也不会仗着权势逼你娶我的女儿。”
薛螭有些无奈,“在下并非畏惧侯爷的权势,才愿意娶县主,我与县主也有一面之缘,县主性子爽朗,心直口快,于他人而言,或许县主的言行举止都很出格,但在下却觉得,县主很好。”
靖安侯与薛螭相对而视。
过了半响,靖安侯实在没从薛螭的态度上感觉到对他的畏惧,薛螭看着也很真诚。
年刚弱冠的少年郎,靖安侯也不觉得薛螭的城府能深到将他瞒过去。
难道薛螭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父亲,宫中传来口谕,皇上召见。”门外传来张深的声音,听着还有几分急切。
靖安侯一听,顾不得同薛螭交代,匆忙起身出门,交代张深招待薛螭,便入宫去了。
张深进了正厅,同薛螭见礼,“薛兄,好久不见。”
薛螭回了一礼,“见过世子。”
张深闻言,摇头叹道,“薛兄何必如此客气,唤我的表字便可。”
薛螭笑了笑,“世子也可唤我的字。”
“那我就不客气了,”张深在薛螭身边坐下,“文龙,昨日之事,我已经如实告知父母,这婚约一事,薛兄不必介怀,我侯府不是仗势欺人之辈。”
薛螭:“……”
原来根子出在你这儿?
他就说侯爷怎么坚定的认为他不愿意娶张兰,搞了半天是有你在背后帮倒忙。
“世子,”话音未落,注意到张深盯着他的神情不对,薛螭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司卿,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对县主并无成见。”
张深闻言一怔,“什么?”
“我愿意娶县主。”既然问题出在张深这里,只要说服了张深,有张深帮忙,侯爷应该会相信他是真心愿意娶张兰。
张深不解,“你当真愿意娶我妹妹?”
他换位思考过,若他是薛螭,他不会愿意娶张兰这样劣迹斑斑,举止轻浮的姑娘。
“当真。”
张深神情古怪的道,“你对舍妹也是一见钟情?”
“也是?”薛螭疑惑,难道还有谁对张兰一见钟情吗?
一见钟情,哪儿有这种事,见色起意还差不多。
张深道,“是舍妹,她对阿娘说,对你一见钟情,非你不嫁。”
薛螭闻言一愣,转念一想,他们这样‘初次见面’的情形,好像也只有一见钟情可以解释。
正欲说他对县主也是一见钟情,可他注意到张深的神情不太对劲,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县主对在下一见钟情?”薛螭‘恍然’,而后‘惭愧’的道,“惭愧,在下只是听徐公子说过县主所做之事背后的内情,觉得县主没有外人想的那么不堪,兼之县主清誉尽毁,我不忍辜负县主的情意。”
张深闻言,略感意外。
他虽然同薛螭交往不多,但也大概能看出几分薛螭的性情,薛螭应当不是这种……会因为同情或者别的因素而愿意牺牲自己婚姻的人。
张深正要说什么,门外传来一个丫鬟的声音,“世子,二爷说有急事找你,请你过去一趟。”
“我忙着呢,让他等着。”张深皱起眉道。
“二爷说很急,人命关天。”
张深脸色微变,“他出去惹事了?”还人命关天,难不成打死人了?
薛螭体贴的道,“司卿去见见令弟吧,人命关天,拖不得。”
“……”张深皱起眉,起身道,“实在是对不住,失礼了,这样吧,我让人带你去内院。”
他爹不在,他又要去处理二弟闹出来的事,府里的主子也就他阿娘了,好在薛螭是晚辈,请到内院也不打紧。
“也好。”薛螭起身道。
张深叫来丫鬟领薛螭去二门,自己则带着人匆匆离去。
给薛螭带路的丫鬟叫绿鸾,是张深的大丫鬟。
还没到二门,就见两个丫鬟迎面走来,一人着红色一人着青色。
青衣丫鬟笑吟吟道,“绿鸾姐姐这是要去哪儿?这位是……”
“这位是新科状元薛公子,侯爷被皇上召入宫,二爷惹了事,世子已经过去处理,让我带薛公子去见公主。”
红衣丫鬟道,“绿鸾姐姐,我正好有事要找你,碧蕊正好没事,让碧蕊领薛公子进去吧。”
绿鸾有些迟疑,但红衣丫鬟很会撒娇,没一会儿就引走绿鸾。
青衣丫鬟碧蕊笑道,“状元公请随奴婢来。”
薛螭已经察觉到不对,张深和绿鸾显然都是被人有意引走的。
他大概知道是谁干的了。
不过他也没有拆穿,只作不知,笑着跟在碧蕊身后。
碧蕊带着薛螭走了另一条小路,进了侯府的花园子里。
远远地,薛螭就见花园的凉亭里站着个红裙姑娘。
正是张兰。
碧蕊偷偷看了薛螭一眼,见他已经发现了县主,还是一脸平静,不由一愣。
旋即,她就明白这位薛公子早已看穿一切。
走到近前,张兰挥退了丫鬟。
“状元公不进来坐?外头的太阳可晒人的很。”张兰浅笑道。
薛螭上了台阶,进了凉亭。
“县主支开世子和丫鬟,不知有何贵干?”薛螭眼中满是笑意。
张兰哼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还装什么?”
薛螭在石桌旁坐下,“好吧,不装了,坐下说吧。”
张兰挨着薛螭坐下,痴痴的看着薛螭,“老天爷真是不公平,重活一世,你这张脸居然长得更加好看了。”
“是啊,老天爷真是不公平,重活一世,你的身份更尊贵了。”薛螭道。
张兰瞪他一眼,“我是在乎这个的人吗?”
薛螭摇头,“你不是。”
凉亭里忽然安静下来,薛螭有些不适应,张兰可不是这么安静的人。
他转过头,张兰就扑到了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头埋在他怀里。
“你没事,你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薛螭愣了愣,旋即想到他穿越的原因。
他是为了救张兰,被杀的。
可想而知,他的死会对张兰有多大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