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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烈焰(1 / 2)

烈焰鸳鸯 咬春饼 2259 字 2021-05-15

第25章

翌日五点,像一只四方纸盒扣盖人间,天空未透半点光亮。但明珠苑的房子却亮起了灯。魏驭城出卧室,素日生活作息混乱的钟衍,已经穿戴齐整,规规矩矩地独坐客厅。他手边,是一束鲜百合。

舅甥俩驱车去三十余里外的公墓。青山连绵,自此,天际晕出淡淡的鱼肚白。钟衍蹲在墓碑前,碑上,魏芙蕖眉目温婉,照片年年如新。

“妈,又一年了啊,你觉得我又帅了吧?”钟衍擦拭案台,动作轻而仔细,“您多看两眼,下次再见,我又是另一种不同的帅气了。”

魏驭城弯唇,臭小子每一年,都是一样的开场白。

“我过得还行,认识了一位好老师,交了一个新朋友。但我朋友跟您一样,身体不太好。妈,您保佑一下他,别成天病恹恹的赶紧好起来,我还想有个伴儿一块去夏威夷冲浪呢!”

魏驭城冷声,“国内不能冲浪,非要去夏威夷。想出去玩就直说,别打着林余星的幌子。”

“又来又来。”钟衍告状:“妈,我舅凶死了。知道他没老婆的原因了吧,无法无天,外公都不敢管他了。”

反正钟衍每一年上坟的三部曲,先夸自己帅,再抱怨魏驭城凶,最后给魏芙蕖磕个头,把新鲜百合摆在母亲照片旁边,“妈,这花香,赶紧闻闻!”

魏驭城站在一旁抽烟,抽完后,给魏芙蕖上了柱香。虽是黑白遗照,但姐弟俩眉眼相似,都是清冷凛冽卦。

隔空对望,如心有灵犀。魏驭城一诺千金:“我会照顾好小衍,有空的话,多去梦里看看他。”

这边,林疏月也起得早,八点前得赶到公司,今天要和畅姐出趟短差。洗漱化妆,匆匆忙忙。畅姐发信息来问她到哪了。林疏月正穿鞋,穿到一半,单脚跳着去敲弟弟的门。

“星儿,我走了哦。”

林余星醒了,侧身躺床上,掌心枕半边脸,“好啊,姐你什么时候回?”

“短差,下午就回。”林疏月一如往昔地交待:“记得吃药啊。冰箱里有蔬菜,牛肉我也切好了。中午自己随便炒炒,乖乖吃饭听见没?”

林余星脸色掺了点灰白,但因为赶时间,林疏月也没太在意。他自己也不想耽误姐姐的事,于是转了个边,背对着她“哦”了声,声音听起来无异样,“知道啦,你也注意安全。”

林疏月风驰电掣地出门,关门声刚响,林余星绷着的身体一下子松垮,蜷曲成一只虾米状,难受得用手盖在胸口。

“你眼睛不舒服啊?”中午和接待方吃完饭,畅姐悄声问林疏月:“我看你擦几次眼睛了。”

“眼皮总是跳。”林疏月又揉了揉,“跳得我脑门一抽抽地疼。”

“这么严重?”畅姐说:“下午别回公司,我让司机送你回家休息。”

林疏月没逞强,心里总挂着秤砣似的,时不时地往下扯坠。

“谢了啊畅姐。”

“身体重要。”畅姐叮嘱:“有事给我打电话。”

把人送到,公司的车就走了。

直觉突然冒出来,诡异地在心口打转。林疏月不由加快脚步,出电梯时,她已经用上跑的了。钥匙搁包里一时找不着,林疏月左手在包里掏,右手急急敲门,“星,余星,林余星!”

钥匙颤颤巍巍终于对进锁孔,“咔哒”一声,门竟开了。

“姐,你回了啊。”林余星勉力支撑,一张脸白得已不能看,所有的力气也就够撑到这了,眼前一黑,嘭的一声栽倒在地。

林疏月吓得血色全无,但没失去理智。

现在叫救护车,到这至少二十分钟。她把林余星抬高抱在怀里,一手掐他人中,一手给还没走远的畅姐打电话。

畅姐到的快,和司机一起把林余星抬上车,轮流给他做心脏按压复苏。

林疏月抖着手,给他的主治医生打电话,电话是关机的。再打去护士站一问,医生外出培训,不在明珠市。

林疏月彻底慌了。

畅姐安抚道:“没事没事,先送去医院啊,医生都会想办法的。”

到了才知道,这根本不是办不办法的问题。

林余星的病一直就棘手,要么不发病,一病就是大事。急诊医生一看,赶紧往住院部送。可办手续的时候,林余星根本没有身份证。

畅姐这才反应过来,说得难听点,就是黑户。

医院卡着规矩原则,当然可以按规章制度先救人。但林余星这种情况危险系数相当高,平心而论,愿意承担这种巨大风险的毕竟是少数。

林疏月眼泪叭叭往下掉,整个人都在发颤。

这是畅姐第一次看她哭,无声的,压抑的,但更多的是束手无策的脆弱,每看一眼都割心肝子疼。畅姐没犹豫,去走廊上给唐耀打了个电话。

唐耀听完后说知道了,然后也没个明确表态。

不到一分钟,魏驭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简明扼要的四个字:“手机给她。”

畅姐眼珠一转,脚步生风地跑去林疏月身边,“接。”

林疏月木讷着,手都抬不起。

“接啊。”畅姐急得直跺脚。

“喂。”林疏月语不成调。

“听着,东西收拾好,五分钟后有车过来,别的不用担心,跟着车走。”魏驭城直截了当,没有半个字的废话。

甚至用不了五分钟,他说完这句话,就有人来找了,中年男子身穿便服,态度温和,“你就是林小姐?”

林疏月呆怔地点了下头。

“东西收好了吗?我们马上转院。”

医院内的救护车就等在门诊外,一路风驰电掣,把林余星转入了明西国际医疗部。到了都不用林疏月找人,已经有人接洽,把林余星移上担架床,直接推去了心外科。

“林小姐你放心,魏董已经安排好了所有。”随行的那位中年男子宽慰:“明西的心外在国内排名前三,冠动脉搭桥术在国际享誉。魏董得知消息后,立刻给方教授打了电话。”

林疏月嘴唇张了张,“哪位张教授?”

“方海明教授。”

国内心血管外科专家,创造过多例医学奇迹。他已经不太出诊,专注医学研究,能把他请出山,魏驭城这是下了功夫的。

林疏月嘴唇动了动,一个字都说不出。

“方教授晚上的航班飞南非,时间凑巧,幸好还在国内。”男子笑了笑,宽慰道:“魏董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林疏月嗓音都变了,道谢后,往墙面走。还没走到,她人已经摇摇欲坠,慌忙伸手借力,才不至于仓皇倒地。

林疏月顺着墙蹲下去,双手环抱膝盖,头埋在腿间深喘气。就这么几十分钟,身体的血肉好像都被抽干,仅靠一副躯壳行尸走肉般地撑着。

林余星在里面急救,什么状况,她一点都不敢问,也不敢想。

其实,林疏月真不是逃避懦弱的性子,她决定认这个弟弟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陈设。所以每一次林余星犯病,遇险,命悬一线,该签的责任书,病危通知单,她都能一笔一划从容不迫地签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