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嵊下意识地松了劲,辛曼珠趁这松懈立即踹向他膝盖,逃命后猛烈咳嗽,咳得满脸通红,指着他目光愤懑,“你,你杀人犯。”
李嵊不甘心,又想冲过来。
辛曼珠抓起一切能利用的东西,疯狂砸向他。一个热水瓶误伤床边的李费岩,他当即躺倒在床,李嵊心惊,赶忙围上去。
一屋鸡飞狗跳。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同时回头,门口空空,林余星已经不见了。
—
而与此同时,明珠苑。
情深似海,连事后空气都浮着余浪阵阵。
魏驭城压着人,无数次把人压严实了,总能被她蹭开,翻来覆去像条不安的鱼儿。魏驭城无奈,“我没使劲儿吗?还没把你弄趴下嗯?”
林疏月身体被车轱辘碾过似的,疼是疼,但不知怎的,就是睡不着。
她诶了声,指尖挠了挠魏驭城的小臂内侧,心不在焉地说:“还用明说,你就是偷懒了呗。”
魏驭城睁开眼,眼珠呈淡淡烟灰色,朦胧一层很抓心。他也不恼,只漫不经心说:“你朋友上回给的神油,按摩枪,放哪儿了?”
林疏月反应过来,立即用枕头蒙住他的脸,双颊跟火烧似的,“流氓。”
魏驭城低声笑,挡开枕头,一手捞她入怀,“你这人,总不说实话。”
林疏月叹了叹气,“我真睡不着,心里头慌。”
那种形容不上来具体,像失重,一会悸动难安,一会笔直下沉,就这么点心跳,跟坐垂旋过山车似的。林疏月按住胸口的位置,蓦地想到林余星。
她皱了皱眉,刚想找手机。
铃声响起。
“是夏初。”林疏月嘀咕一声,不由坐直了些,接之前,她心里隐隐升腾出不好的预感,夏初从不在这个时间点给她打电话。
林疏月按了接听,“夏夏?”
如梁刺骨,明晃晃地从天灵盖直劈脚底心。
林疏月眼前白茫一片,犹见风暴中心。
直到魏驭城掐她的手,她才如提线木偶般转过头,视线模糊了,甚至看不清魏驭城的五官。耳朵要像失灵了,只听得见旷野呼呼的风吼。
夏初惊慌失措的语气还在耳边回旋。
她说,林余星自杀了。
凌晨一点半,迈巴赫飞驰明珠市主干道,离工作室最近的医院在明新区,林疏月下车的时候,腿直抖,魏驭城一把将人捞起,“别慌。”
林疏月被架着走了几步,忽然蹲去了地上。
她的头埋在手臂间,肩膀跟着颤了颤,一直没有说话。
魏驭城眉目也深锁,这个时候,唯独他不能乱了阵脚。他也蹲下,一手轻轻拍着林疏月的背帮她顺气,“我让斯文联系了明西医院,万一里面情况不好,马上转院。”
林疏月绷得太紧了,全身每一处的血液都像被压榨,到临界点,再也克制不住,胃里一阵反酸,头一偏,她止不住地干呕。
魏驭城皱了皱眉,掌心抵着她额头,让她有个支撑力不至于如此难受。林疏月缓了好久,才慢慢站起身。她第一句话就是:“还活着吗?”
“活着。”魏驭城说:“发现得早,夏初第一时间把他送来了医院。”
夏初一直在医院里忙活,办手续,交钱,跑上跑下一脑袋的汗。见着林疏月后,她靠着墙,也如软泥似的往下滑,俩姑娘目光一对上,泪水都止不住。
林疏月手背一擦,倒还镇定下来。她走去夏初面前,拿过她手里的一沓单子,冷静问:“人怎么样?”
“抢救室里。”夏初哽咽道:“我从外边回来,去楼上看弟弟。才八点多,他平常就坐在那儿拼东西。这次我没见着人,还以为他睡了。结果推开卧室门,他趴在桌子上,手上全是血。”
林疏月闭了闭眼,心如刀绞。
夏初颤着手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还有这个。”
林疏月手抬不起来,魏驭城帮她接过,拆开一看,是林余星的遗书。
通篇,平生追忆。
字里行间,将辛曼珠的失职,未尽一个母亲应尽的义务与责任,阐述得一清二楚。第二段,提到李嵊和李费岩,将他们的计划、筹谋有条不紊地记录。
并在最后,附上两段字:
8月4日晚8时15分,我在久裕路/久米巷的温馨宾馆四楼,录得音频一段,可以佐证以上事实。李费岩与辛曼珠,婚内出轨,生下我后不闻不问。如今他身患绝症,却妄图以生父名义,接我回李家,居心叵测,动机不良。于人伦道德,法律法规层面,都无可谅解。
家姐林疏月,这些年一直给予我无私关爱与奉献,随此信附有201x年-202x年间,我治病期间部分医疗单据,可见,监护人,责任人落名均是林疏月。也再次佐证,李费岩与辛曼珠父母义务的缺失。
此封遗书,我于心有愧,也心怀恨意。辛曼珠与李费岩有不可逃脱的责任,如若有一天,两人再拿此事逼迫家姐,请将此信以及音频交予公安机关。
此生有愧,我无颜面对。
姐姐怕黑。
愿来世,化作皎皎明月,照亮她的每一个黑夜。
林余星亲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