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愫愤懑:“玩不起别玩!下了班我也再也不要跟你认识了!”
她夺门而去,开门前,还不忘调整呼吸,不想出去后被人瞧出异样。
人走。
办公室似有回音阵阵,不断冲击着李斯文的耳膜。他双手掌心撑着桌沿,后颈低埋,沉沉喘气。眼睛闭上时,脑里全是周愫生气的小脸。
李斯文喉结微滚,这绝不是他平日的素养。也深知,这次自己失了分寸。他没犹豫,很快拿起手机给周愫发信息。
“对不起”三个字秒速发送。
李斯文懵,系统竟提示,对方已不是好友。
周愫把他拉黑了。
洗手间里,周愫关着门,捂着嘴无声哭了好久。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不止是委屈,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情愫。
很久之后再回想他们的经历,才知此刻,是伤心。
周愫来洗手间之前,就悄悄带了粉饼和口红。哭完后,细细补了个妆,勉强提笑,这才回去继续上班。
期间,李斯文的办公室门紧闭。
偶尔听同事闲聊,说是陪魏董出席晚上的应酬,已经走了。
—
周愫六点到家。
门口就听到一道陌生的男音,正与周祈正探讨娄山关的词,声音温尔动听,老周时不时地被逗笑,一老一少其乐融融。
素青在厨房忙活,最先见到女儿,“回了啊。”然后一个劲地往里面递眼色。
“爸,我回来了。”周愫打起精神,落落大方地打招呼:“你好,我是周愫。”
对方连忙起身,“你好,我是黄波。”
老爸没骗她,黄波确实不是顶顶帅气的长相,顶多算是五官标准,不过,他也戴一副无框眼镜,不免让周愫多打量两眼。人到面前了,似乎还没她高。
坦诚点说,周愫确实有点以貌取人。
不过,这纯粹是在交往男女朋友的基础上。
她是个标准的颜值控,这是决定能否让她动心的基础。所以,哪怕她有心找对象,黄波也不会成为她心仪的选择。
但周祈正对黄波那叫一万个满意,素青倒没表现出过多热情,和女儿一样,该有的礼数面面俱到,不怠慢客人便是。
晚饭用到一半,天气阴沉,雷鸣轰然。
没几分钟,竟下起了暴雨。
周愫内心泛起焦躁,下雨天是留客天,按老周那性格,估计一时半会不会让黄波走。素青去厨房洗水果,回来时念叨:“今天楼下停的车都面生。”
周祈正说:“兴许都是来做客的。你的车停哪儿了?”问的是黄波。
“也停在下边。”黄波给恩师倒酒。
周愫吃过饭,就找了个借口回房间拿东西,然后在房里待了十分钟不想出去。她四仰八叉地躺着,不停地将手机解锁,开屏,微信点了又退,最后烦躁得把它丢去一边。
好在雨停了,黄波也没了多留的借口。
周祈正本想让俩小年轻一起去看个电影,刚要开口,就被老伴儿拽了一把,眼神暗含深意。周教授立刻闭声,只说:“那愫愫,去送一下小黄吧。”
应该的礼貌,周愫欣然:“好。”
小雨仍淅淅沥沥,黄波让她止步楼道口,“认识你很高兴,希望下次还能见面。”
周愫笑了笑,“您慢点开车。”
黄波的车停在二十来米远的车位上,却不知什么时候,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堵得正正的,没给他一丝出口。
他徘徊犹豫的样子,周愫也察觉到了。于是撑着伞走出楼道,“怎么啦?”
话落音,侧头一看,顿时愣住。
这嚣张的车牌号,明珠市只有两张,且都在汇中集团。
她露面,车门开,驾驶座的李斯文撑着一把黑伞下车,目光深灼地看着她。周愫按下心跳,故意转过脸。
黄波不知情况,仍是好语气地对李斯文说:“先生,麻烦你挪一下车,我的车出不来。”
半晌,李斯文很轻的一声,“嗯。”
然后迅速将车钥匙,抛出一道弧线,直落周愫怀里。他说:“让她挪。”
周愫完全摸不清他的路数,愤懑之余,还算理智。心想,先别惹他,指不定他在外人面前发什么疯。
周愫二话不说,照做。
李斯文这车她开的多,操控起来相当熟练。
就这一点,黄波就似懂非懂地察出端倪。
车倒了一把,就平平稳稳地停在一旁,足够挪车出来。周愫解开安全带,李斯文已站在门边。她刚将车门推开,李斯文倾身将她摁回驾驶位,当着别的男人的面,与周愫接吻。
周愫懵了。
黄波也傻了。
只有李斯文是清醒的。
他胸腔无以安置哪怕一丝丝她不属于他的可能,原来,真正的爱情,是让禁欲者堕落。
亲吻浅尝辄止,李斯文松开她。
周愫眼里雾蒙蒙的水汽看得他心如刀割。
“对不起,我又犯错了。”李斯文说。
—
自这一事后,两人交集为零。
删掉的微信没再加回,短信电话也不再响起。
公寓里,又只剩李斯文一个人。
很多时候,他都会想,如果没有遇见周愫,是不是一直习惯这样孤独的生活也挺好。可生命没有如果,碰见了,就是碰见了。
她带来的糖果一大把,本以为吃不完。可没料到,这些糖果,本就不是给他一个人的。李斯文从不否认自己的占有欲与偏执欲。
对于周愫,轻重难舍。
或许他天生不该被人爱。自幼被父母丢弃,孤儿院就是他的童年。单调,枯萎,除了黑与白,便再无多余的色彩。
李斯文喉咙咽了咽,沉闷地低下头。
她像一个天使。
堕落者,不配觊觎。
李斯文想,算了吧,不要再打扰她。
周末结束,周一,李斯文一到集团,主管就跟他汇报工作,末了,说:“哦,周愫今天请假。”
李斯文侧过头。
主管说:“病了。”
—
周愫那天淋了雨,吹了风,晚上就发起了高烧。最高到40度,去医院吊了水,可这几天总是反复,人烧得晕晕乎乎,只知道蒙在被子里睡觉。
下午,周祈正和素青在客厅里闲聊,聊起黄波,素青就一肚子火,“你这什么眼光,是觉得咱闺女愁嫁是不是?我不是说黄波这孩子不好,但外表上就差了点意思。”
周祈正不乐意了,放下手中的折扇,“你怎么也以貌取人呢,这不正般配吗?”
“般配个什么啊。”素青维护女儿,“我看一点都不配,你真是榆木脑袋,吃饭的时候,闺女一点兴趣都没有,你看不出呐?”
周教授摸摸脑袋,“啊?我还真没看出来。”
素青想翻白眼,“闺女找借口,进房间待了十几分钟才出来,就是不耐烦了。你这个当爹的,一点都不照顾女儿的心理层面!”
周教授深感意外,“那她怎么不说呢。”
“你真是个老直男!”素青双手环胸,脸耷拉下去,“愫愫一直喜欢长得好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点可冤枉周教授了。
在他看来,黄波就是“帅”的那一类。这跟个人审美有关,不在其它。
沉默之际,两口子同时叹气。
“行了,别再折腾这些了,顺其自然吧,咱们女儿又不笨,她开心就好。”
正说着,门铃响。
素青去开门,“来啦。”
门开,李斯文西装革履站得规矩笔直,手里拎着一篮樱桃,笑着打招呼:“伯母您好,请问周愫住这儿吗?”
素青点头,“请问你是?”
“我是周愫的领导,李斯文。您叫我斯文就行。”
睡了一下午的周愫口渴,出来找水喝。
恰好与李斯文迎面对上。
她以为看错了眼,眼睫狂眨,确定是本人后,差点没顺上来气。
李斯文目光落于她脸上,又缓慢移开。
心想,瘦了。
这一下午,李斯文和周祈正与素青聊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连考古都能说上一二,深得周教授赞许。素青更不必说,李斯文仪表堂堂,长相气质没得说,知礼仪,懂谦卑,耐心聆听,从不插话。遇上不同意见,也能不卑不亢地交流表达,与他相处,简直春风满面。
房间里。
周愫枕着手臂,半天没睡着。
她心跳如鼓,竖起耳朵偷听门外的动静,具体不详,但父母时不时的欢声笑语,足矣证明,李斯文把他俩彻底收买。
周愫心里冒出一个词:诈。
正独自生闷气,忽然,门把微动,她立刻闭上眼假装沉眠。
脚步声轻,继而有清香入鼻,是熟悉的“李斯文”味。渐渐的,呼吸渐深,轻扫她脸面,眼睫止不住地颤动。
周愫终于忍不住,睁开眼,与李斯文四目相对。他脸上是浅浅笑意,望向她的眉眼偏又深邃浓情。
周愫噘嘴嘀咕,“狡猾的大骗子。”
李斯文欣然认领,“我是大骗子,那你是小骗子。”
周愫哼唧,“谁要跟你当骗子,谁让你来我家的,谁让你见我爸妈的,谁准你进我房间的。”
李斯文的手却忽然伸进被毯,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周愫一怔。
李斯文是蹲着的,视线与她平行,对望着,他眼底似是熬红了。周愫小声问:“你中午应酬喝酒了?”
“没有喝酒。”李斯文声音低了些,“想你想的。”
周愫心门失守,发烧带来的不适烟消云散。她像被云朵托举,周身软绵轻飘。李斯文就是恰到好处的东风,将她吹向自己怀里。
周愫眨眨眼,“李斯文,你是不是为我哭过?”
李斯文别开脸,没答。
周愫来了兴致,单手掰正他下巴,“从来没有男人为我哭呢!我要好好看一看。”
李斯文趁机偷吻,继而一发不可收拾。
周愫呼吸不畅,手抵着,然后又搂他脖颈,矛盾带来极致的快乐,让她沉沦不已,抓住最后一丝理智抗拒:“唔……我爸妈还在外面。”
“那不正好。”李斯文说:“让他们发现,我当场提亲。”
“去你的。”周愫蹭开唇,骄傲道:“你得听主人的话。”
李斯文嗯了声,“我知道错了。”
咦,这么乖?
周愫问:“那你要怎么认错?”
“你说什么,我都做。”
周愫视线下移,从他的领口开始扫描,西装,衬衫,手表,袖扣。她抿了抿唇,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李斯文:“嗯?什么跪?”
周愫脸红,“晚上我要你穿着这一身,男友跪。”
李斯文仍是八风不动,“什么跪?”
周愫急了,提声:“男友跪!男友!”
李斯文语气顿时无辜,“你终于让我做你的男朋友了。”
周愫:……
“我会边跪,边自己撕碎衬衣。”李斯文亲了亲她耳廓,低声讨好:“……主人,我会很乖的。”
周愫五蕴皆空,揪紧被毯,手握成了小拳头——
呜呜呜!天可不可以快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