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过后,天气就好起来了,俗世的山虽不如宝镜山那边灵气充沛,四季却分外分明。
早前宝栗让人在山脚下移栽了许多瓜果时蔬,如今到了春末夏初,枇杷树结果了,黄澄澄地挂在树梢,瞧着分外好看。
宝栗也不必上树摘果子,只须拿出二师姐所教的“隔空摘星”,就能轻轻松松把枇杷从阳光最充沛的树顶摘下来。
宝栗嘴巴叼得很,只挑最甜的吃,余下那些便留给周围的鸟儿和小兽。她一边尝着刚熟透的枇杷,一边掏出看到一半的《刑典》翻看起来。
等到将《刑典》通读一遍,宝栗不由停下了剥枇杷的手。
她发现按照《刑典》所言,刑山不过是仿照天庭刑宫而设,各界之中若有触犯天条的,同样会镇压到天柱之下,源源不断地抽取对方的灵力支撑天柱,直至对方力竭而神魂尽散。
这种刑罚极其残忍,实力越强的人受刑越久,兴许要熬个数万年才到头!
比较让宝栗在意的是,上头有一段描述:说是善使火者以火封之、善使冰者以冰封之……因势导引,不使有失!
虽然这段话非常简短,看起来也极为寻常,宝栗却敏锐地想到了冰洞中那无穷无尽的紫冰。
她的心不知怎地像被人揪了一下,闷闷地疼。
倘若她从小梦见的那些事是真的,那么整件事就能串联起来了:神仙哥哥盗取了某样宝物,众仙威迫他把东西交出来,神仙哥哥不愿意,所以先是受了万剑穿身之刑,又被永镇天柱之中!
那么,她为什么能进入那个寻常人都进不去的洞穴?
宝栗又想到看到宝镜山时的熟悉感,总感觉有人摸着她的脑袋说:“这是给你的,喜欢不喜欢?等到……”可后面那些话,她却永远都听不真切!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声音属于女子。莫非她并非天生地养,她也是有父母的?
只是为何神仙哥哥经历过的那些事陆陆续续能入梦,她却从未梦见过自己母亲的模样?梦中所说的“等到”二字,后面接的又是什么呢?
宝栗总觉得后面的话应该很重要,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一个人坐在那里闷想,直至韦霸把红烧肘子端了出来,才被香味吸引过去。
“好香!”宝栗毫不吝啬地跳起来夸奖。
韦霸刚才见宝栗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还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这会儿见宝栗又和平时一样活蹦乱跳且嘴馋,总算是放心了不少。
“你刚才在琢磨什么?怎么想得脸都皱成包子?”韦霸问。
“没想什么,就是看了御剑宗的《刑典》,觉得其中一个刑罚有点可怕。”宝栗随口和韦霸扯了起来,将“永镇天柱”这一惩罚绘声绘色地给韦霸讲了。
“能挨这么重的刑罚,所犯的事怕是不小,天庭肯定不会随便乱判的吧。既然是罪有应得,残忍一点也没什么。”韦霸说出自己的看法。
宝栗知道韦霸的话是对的,可心里还是闷闷的。
她想到梦里那些人只是要神仙哥哥交出宝物,并没有说出别的罪行,不由问:“如果只是拿了东西不还就被镇压下去呢?”
韦霸分析道:“那么那样宝物肯定很重要,丢了以后连位列上仙的神仙都震怒,要不然不至于罚得这么重。”他说完又奇怪地看向宝栗,“你突然琢磨这个做什么?”
宝栗既然找到了对应的天刑,自然知道更清楚山灵当初说的“不能让别人知道洞窟的存在”有多重要。
即便是面对非常可靠的师兄,宝栗也没有提及自己关于神仙哥哥盗宝的推测,只随意地掰扯:“就是想到了!”
韦霸也没有多想,毕竟宝栗一天到晚奇思妙想可不少,他可没空整天瞎琢磨。
孟老头儿和楚楚也很快闻香而来,听说宝栗在读《刑典》,孟老头儿一脸敬谢不敏:“你读那个做什么,御剑宗的人着实可恨,有次居然捣毁了一个百年老书坊,只因为人家出了本他们美貌师叔祖的风月奇谈!那书多好看啊,香艳而不俗媚,写得特别好,就因为他们找上门,我们再也看不到后续了!写写剑仙情史怎么了?剑仙就不许有情爱吗?都什么时代了,还不许人大胆想象自由创作!”
宝栗没想到孟老头儿还和御剑宗有这样的深仇大恨,光是提到《刑典》就让他发了这么一通牢骚。
在孟老头儿和楚楚的影响下,宝栗现在偶尔也会读些俗世闲书,虽不能尽数理解里头的内容,却也算藉由这些书阅遍人间百态。
有时候读到作者写到半截不写了,宝栗也觉得挺郁闷!
宝栗说道:“我听闻黑江府有文鸟能辨文气,不若我们去趟黑江府,寻批文鸟回来养着。”她摩拳擦掌地说起自己的好主意来,“要是日后遇到写着写着不写了的家伙,便叫它们循着文气稍只织梦虫去他们家,夜夜到他们梦中让他们接着写!”
孟老头儿和楚楚一听,都觉得这个主意妙极了。
他们都爱读书,平日里可是攒了不少写到半路不想再写了的可恶文手!
楚楚想得多,不由叹着气说道:“俗世中人寿命短,许多人怕是已经不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