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桂枝和薛氏齐刷刷的摇头,在灶屋里帮忙的其他几个亲眷也跟着摇头,还让大堂嫂别卖关子赶紧说。
大堂嫂摇头叹气:“五叔说了,女的,下雨天知道往屋檐下跑的就行了。”
呃……
这个话好像有点儿耳熟。
“我家丰收的亲事一直没说定,还不是因为我其实对儿媳妇还是有要求的。那丰收是我的大儿子,他媳妇儿就是长媳啊!一家子的小媳妇儿可以乱来,长媳可万万不行的。你们想想,谁家大媳妇儿不是奔着吃亏受罪去的?但凡来个心性不好的,不得搞得阖家大乱?”
赵桂枝觉得这话听着很有道理,毕竟在她看来,薛氏就是那个吃亏的。
薛氏嫁给大郎的时候,三郎才十岁,幼娘也才五岁。等于说,她还没生孩子呢,就提前感受了当娘的感觉。就这样,都是江母人厚道了,让薛氏待在家里照顾孩子洗衣做饭,她本人则是下地干活上山割猪草等等。
长嫂如母,搁在这年头是真的有道理。
不过再仔细一品……
“大堂嫂,我觉得你是变着法子的在夸你自己吧?哦对了,还顺便骂了我。”这叫什么行为?典型的拉踩!
哪知,大堂嫂完全不怵她,听了这话也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我说错了?你跟你大嫂比起来,哪个更靠谱?跟我比呢?你说你比谁靠谱?三郎?虎头?还是虎脑啊?”
赵桂枝心说我干嘛要想不开跟你俩比?
她寻摸了一圈,本想说幼娘的,后来发现比不过,瞬间改了口:“我比孟娘靠谱啊!”
大堂嫂被噎住了,沉默了一瞬后,不得不点头:“那倒是。”
“对吧对吧?”赵桂枝得意的一扬头,又想起一事儿,“对了,从我上个月走了以后,孟娘有再搞事儿吗?她又作了什么死?”
薛氏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我把菜盆端出去吧。”
等她走了,大堂嫂才吧唧着嘴道:“孟娘啊!她把她夫家的街坊给收拾了,又跑去找了三郎媳妇前头说的那户人家,堵在人家门口骂骂咧咧,还拿鸡粪抹了人家的院门,在人家追出来打她时,她非要掐着人家老头儿说人家要占她便宜……”
江孟娘啊,曾经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在大坳子村里,提到她就会想到白眼狼,毕竟江父江母都是难得的厚道人,家里其他孩子也都教养得不错。
三郎只是蠢,他人还是很好的。虎头也只能熊了点儿,最多也就是又熊又蠢……
反正,跟江家其他人比起来,江孟娘就跟抱养的一样。偏生,她就是江母亲生的,长相也是江家人的典型相貌,这个就不用怀疑了。
在这之前,村里人只要提到江孟娘,就会想起她出嫁前后那一系列的骚操作,以及最近两年动不动就上门打秋风,要求父母补偿她的嫁妆等等一些无理要求。
她呀,就是村人们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
可从今年开始,一切就变得完全不同了。她突然间就疯球了,先是跟街坊大战三百回合,然后就死咬着李家人不放。
李家就是黄氏的前未婚夫家。
考虑到她跟李家人原先完全不认识,两边的关联只能是三郎媳妇儿黄氏,大家都猜测她是为了给弟媳妇儿讨公道。
但这个说法,哄哄外头的人还可以,村里人谁不知道她跟娘家人的关系极为恶劣呢?
在认真的思考了多种可能性后,大家有志一同的得出了一个猜测。
那就是……
江孟娘疯了。
看!这就是白眼狼的结果,哪怕都做到了这个地步,还是没有人相信她已经改邪归正了。
当然,这里头也有信息不全的缘故。
赵桂枝吃瓜吃得很满意,只要这瓜跟自己无关,她都可以毫无芥蒂的开吃。
“对了,我明个儿要去一趟镇上,你们有啥要我带的不?我要去找我表叔,我爹写了信让我带给他。三郎媳妇也让我带了信交给她爹娘,我找人帮着送过去好了,那路我真的找不着。”
大堂嫂立马开口:“我让丰收帮你送信,黄家和镇上都行。我现在就让他多出去逛逛,多见见人,万一呢?”
“给我表叔那封就不用了,我还想看看我那小表弟。”
“也行!”
……
说来,赵桂枝这个姐姐是真的又升级了。
小姨家是一个表弟一个表妹,小舅家又多了个二胎表弟。而在这个没有计划生育的年代里,再结合长辈刷新过后的年纪。赵桂枝深以为,搞不好回头还能再多出几个表弟表妹来。
在令人尴尬到抠jio的家宴之后,赵桂枝第二天就跑去了镇上。
目标,刘童生家!
“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儿不登门~~”赵桂枝高唱着歌敲开了刘童生的家门。
出来开门的刘童生看到是她,只一脸冷漠的问:“你是不是有病?”
赵桂枝:……
她本来觉得帮她爹当信差,是一件特别缺德冒泡的事情。但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就算她爹很缺德,她也是祖传的笋,那这一切也都是她小舅应该受的!
简称,活该!
“啥意思啊?不欢迎我啊?”
“你不是上个月才刚走吗?所以你这是没走成呢,还是又回来了?”刘童生到底还是让她进去了,关上院门后,一面跟在她身后往屋里走,一面继续逼逼着,“甭管是哪种,我都觉得你病得不轻。你以为还是以前呢?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有大病!”
赵桂枝进了屋里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重重的拍在桌上:“我来送信!”
“你真的是走了又回来了?就为了特地送一封信?”刘童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你这个智商,比二狗都低了。”
“看不看呢?专门给你写的呢!”
刘童生还是拆开了信,他拆信的工夫,尤桂花也抱着孩子走了过来,一看到赵桂枝,她就两眼放光,二话不说就把孩子往赵桂枝怀里塞。
赵桂枝一脸懵逼的接过了那孩子,然后他俩四目相对,孩子放声大哭。
“这是干啥呢?”赵桂枝赶紧把烫手山芋还给尤桂花。
尤桂花叹气再叹气:“我以为怀孩子生孩子已经很难了,没想到带孩子才是最难的。”
“咋?你没带过孩子啊?”赵桂枝心说,难不成二狗子上辈子是吃西北风长大的?
还真是……
差不多是吧。
“二狗小时候不是你外婆照顾的吗?稍微大了一点儿,不是你妈接手了吗?那会儿我和你小舅工作那么忙,好不容易不忙了,他都上初中了。”尤桂花愁眉苦脸的摇着头,“我要是早知道带孩子那么难,我肯定不生二胎。”
“请保姆啊!……奶娘!请个奶娘啊!”
“我缺的是奶吗?我有奶!”
赵桂枝翻了个大白眼:“我让你请个人照顾你家二胎!”
然而,尤桂花还是不住的摇头叹气:“你以为我不想吗?”
“咋?缺钱?”甭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赵桂枝都没有关注过保姆市场,因此她能想到的也就是钱的问题了。
但事实上哪儿有那么简单?
这年头,真要是想有个忠心耿耿的仆妇,倒是可以用买卖的形式来解决。主家手里捏着卖身契的话,那确实是可以从根本上杜绝保姆虐待孩子的事情。就是吧,溺爱就免不了了,可能真的会养出嚣张跋扈的孩子来。
可尤桂花面临的还不是这个问题。
而是……
“这倒霉孩子他认生啊!”尤桂花简直绝望到了极点,“除了我和他爹,所有的人都不能抱他,甚至不能见他。隔壁的江老二,咱们两家多熟悉啊,还是拐弯抹角的亲戚。结果呢?见一次哭一次,这倒霉孩子还不光哭,他还窜稀!我是真的没辙儿了!”
赵桂枝恍然大悟,她说呢,怎么江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江二伯完全没漏点儿口风给隔壁家的。估摸着,就是因为添了这个倒霉娃儿,两家减少了来往吧。
尤桂花仿佛积累了一肚子的怨气,迫不及待的就跟赵桂枝诉起了苦。可惜,没说几句她就感觉到怀中一热,随后一股子熟悉的臭味就弥漫开来了。
“他窜稀了。”赵桂枝一针见血的指了出来。
“……唉,我去给他换屎尿布。”尤桂花边抱着孩子往屋里走,边发出痛苦的哀嚎声,“为什么这世上没有尿不湿呢?”
“最起码你可以雇个人帮你搓洗屎尿布啊!”
“我有啊!!我现在攒下一盆子屎尿布,就让你小舅拿去隔壁,让你那个二伯母帮着搓。给钱的,搓一盆给十文钱。”
赵桂枝:……
倒、倒也不必如此。
尤桂花去隔壁换屎尿布了,换完了之后,她坚强的抱着孩子又回来了:“我不管了,我一定要训练他见生人。来,倒霉娃儿你瞪大眼睛仔细看看,这是你姐!”
强行把娃儿正面朝着赵桂枝,那倒霉孩子再度爆哭。
“咋就摊上这么个娃儿呢?桂枝啊,你还记得二狗小时候哭不哭啊?”
赵桂枝点头:“肯定哭啊,他就算不哭,我也会把他打哭啊!”
尤桂花:……
没话讲,真的没话讲。
不过很快,她还是找到了话头:“你还上府城不?你能帮我把这个倒霉孩子带走吗?我不要了,送给你妈吧。”
“我妈也不要,她现在连我都不想要了。”
“那就送给你大舅妈。”
“……她说她这辈子不生娃了。”赵桂枝十分同情的看着她小舅妈,“你说你咋就没她那种自知之明呢?老话说得好,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想开点儿,横竖你现在也没工作了,老实带娃吧。”
突然想起一事,好像赵闰土之前一直十分嫌弃二狗子,大意是因为他学问不扎实,只能做出劣质的水泥来,哪怕赵闰土是个死要钱,那也不能为了赚钱搞出人命来吧?劣质水泥造出来的房子,搞不好哪天就塌了。
赵桂枝立马改口:“那个小舅妈啊,我先了解一下哈!那你以前在大学当教授的时候,主要是哪个方面的?我知道我小舅是教历史的,你呢?”
“你不知道?”尤桂花一脸震惊的看过来,仿佛赵桂枝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赵桂枝是真的不知道。
她一个学渣,考个三本的大学都差点儿要了她的命。她干嘛要去了解一个在知名院校当教授的亲戚到底教什么?教什么也跟她没关系啊,她不可能去那个学校的,况且她小舅和小舅妈很早以前就只带研究生了。
尤桂花抱着哇哇大哭还不停窜稀的倒霉孩子,崩溃之中透着冷漠和绝望:“我啊!马哲教授!穿越前我都快当上博士生导师了!……得了,我去换尿布。”
马哲……
打扰了!
赵桂枝瞬间歇了挖墙脚的想法,毕竟赵闰土的人生目标是发财致富,而不是打算让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这个时候,一直静默无声专心看信的刘童生忽的开了口。
他颤颤巍巍的说:“桂枝,你爸也一起过来了?”
“对!”赵桂枝想起来了,“他出车祸了,赵泥巴把他撞死了。这些他在信上说了没?”
“那倒是没有,估计应该是怕叫别人看到了。”
赵桂枝奇道:“那他在信上说了啥?厚厚的一封信呢。”
如果是纯毛笔字书写的信,再厚实也没啥好奇怪的。但赵闰土早就在尤菜花的帮助下,折腾出了铅笔来。先不管那玩意儿是否合格,总之是能凑合用的。赵爸就是用那玩意儿写的信,毕竟原身二十年没拿毛笔了,他可能更久。
厚厚的信封呢,里面不得有五六七八张信纸啊!
刘童生用一种仿佛已经看透了尘世中的纷纷扰扰,打算离开红尘皈依我佛的表情,看着赵桂枝说道:“告诉你妈,我很好,这辈子都不打算去府城了。”
说罢,他把手中的信纸轻轻的搁在了桌上,整个人仿佛用飘的,直接走了:“羊驼他娘,把孩子给我,你来招待桂枝。”
赵桂枝:……
她还在思考她爸究竟在信里写了什么见鬼的玩意儿,才会让她小舅露出这么一副惨烈的表情来,甚至她的目光都已经落在了小舅放在桌上的信纸上,想着都是自家人,又是她爸写给她小舅的信,所以瞄一眼也不算侵犯隐私权吧?
结果,随着她小舅那一声唤,一切戛然而止。
一瞬间,赵桂枝已经想不起来她要偷看信这个事儿了,甚至她都忘了在遥远的府城她有一个爸,满脑子只剩下了那一声“羊驼他娘”……
已知,小老弟的外号叫二哈,也可以叫二狗子,偶尔也被家里人称之为二傻或者二傻子,以及简称傻。
那么问题来了。
“羊驼他娘”指的是她小舅妈,“羊驼”又不是指石二苟,那还能是谁呢?
因为太过于震惊,赵桂枝瞬间智商飙升,张嘴就是一句灵魂拷问:“你家屎娃子的小名儿叫羊驼啊?”
仔细想想这名字起得也是挺有道理的。
只不过,人家羊驼喷的是口水,他是窜稀。
作者有话要说:刘童生:羊驼!
尤桂花:倒霉娃!
赵桂枝:屎娃子!
石二苟:……他不是我弟吗?我是哈士奇,他是萨摩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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