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到达这个小镇后,游戏经常会弹一些支线任务出来,爱德华认真观察了一下,发现它的内容大致可以分为两部分。
一是所谓的增加佩特罗沙的好感度,如选择合适的礼物送给佩特罗沙、邀请他一起散步、在面对某些特殊事件时通过不同的选择来增加增加佩特罗沙对玩家的好感,这类任务占据了绝大部分,几乎每天都能刷出来四五次类似的东西。
第二种则是提示主线剧情,大致与佩特罗沙之前提及的征服世界有关,不过这类内容数目寥寥,文字含蓄,深得谜语人真传。
爱德华坐在边缘的长椅上,方便随时离去,周围的镇民们眼神迷醉,神情狂热而虔诚,布道台上是披着白袍的佩特罗沙,俊美得有些摄人的年轻贵族手里捧着牛皮封面的经书,一字一句耐心地解读着里面的内容。
这样的氛围很容易消解人的独立性,将理智的人同化到狂热的集体意识中,爱德华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半空的对话框还在坚持不懈地往他面前凑。
【在祥和的小镇里,作为深受人们喜爱的神父,佩特罗沙的时间快要被无关紧要的琐事瓜分完啦,为了获得他的关注,适当的小计谋也是很可爱的哦!
a假装不经意地让佩特罗沙发现你在伤心。
b为了帮助他人而受伤,一定会得到爱的反馈!
c示弱,佩特罗沙会怜惜露出脆弱一面的人哦~】
爱德华觉得这个对话框的每一个选项都辣眼睛到让他有些心肌梗塞。
先不说这些……小计谋到底有没有用,光是那句“佩特罗沙会怜惜露出脆弱一面的人哦”,里面的槽点就已经多到他懒得冒问号了。
佩特罗沙不会怜惜露出脆弱一面的人,他只会露出怜爱的表情,然后琢磨着怎么一口一口吃掉这只可怜的小羊羔。
还有那个“爱的反馈”……他一点也不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哪怕是将这个短语和佩特罗沙的脸放在一起,他都浑身难受得恨不能出门绕着镇子狂奔三圈。
尽管遭受了巨大的精神冲击,爱德华脸上还是风平浪静,他随意地选了个c项。
倒不是因为那个波浪号打动了他,而是作为一名玩家,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快速通关,之前的所有任务他也都是随意选了之后再用打擦边球的方式完成的,怎么省事快速怎么来,因为太过于敷衍,佩特罗沙一直没有察觉哪里不对。
比如在送礼环节,他特意拿了两个苹果去忏悔室接佩特罗沙下班,在对方疑惑的时候随手抛给他一个,再漫不经心地加一句“最后两个,想吃?送你了”。
因为他的动作神态都太过自然,给佩特罗沙带食物也是常有的事,完全没有引起神父的警觉。
“礼物”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地送出去了。
而这次的示弱……
爱德华的神情严肃了些许。
布道结束后,人们陆续离去,镇子上的一半起义军前不久整理了队伍离开了,佩特罗沙对此没有什么解释,不过爱德华猜测,他应该是给那个畏惧他如虎的首领下达了什么命令,而对方正在拼了命地完成任务。
佩特罗沙双手揣在袖子里,只露出一点点冻得泛白的指尖,他的身体素质出色地拖了斯拉夫民族的后腿,就算是在神父宽松的白袍子里裹了厚实的衣物也于事无补,天天顶着一张被寒冷摧折得发白的俊脸在爱德华面前晃悠,带着无害温和的笑容。
“佩佳。”经过佩特罗沙的多次抗议,爱德华终于将生疏的“别林斯基先生”换成了亲昵的“佩佳”,虽然他每次这么喊的时候语气都很冷淡。
佩特罗沙从喉咙里发出了低缓的应和音,像是从冬眠中醒来的熊懒洋洋地舒展身体,用头拱着温暖的草堆,胸腔喉咙中不自觉地发出代表舒适的咕噜声。
在某种程度上,佩特罗沙还是保留了斯拉夫民族的某些特征的,比如喝伏特加如喝水。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大概没人会相信瘦弱得风一吹就会倒下的佩特罗沙竟然能面不改色地灌下一瓶伏特加,还能游刃有余地表示这酒不够烈。
他脚边放着一只手工提篮,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冻酸奶和黄油块、腌菜、香肠以及大列巴,看见爱德华的视线,他解释:“教民们送的。”
看得出来,镇民们在用尽浑身解数讨好他们的神父,爱德华看着那些在这个时节算得上稀有的好东西:“晚餐你做?”
他们一直住在教堂里,佩特罗沙谢绝了安排厨娘的建议,除了接受一些食材和衣服外,没有接受任何侍奉,就算之后有镇民自愿献上自己年轻的女儿和幼小的孩童——这在部分教区里是很正常的事情,很多神父都会接受农民的孩子作为女仆侍从照应生活,但佩特罗沙坚决拒绝了他们。
他用的理由还是圣经的道理,什么主使他们牧守人民,而严厉告诫牧羊人不得以祂的旨意牟取私利,什么主教人信奉并爱祂,于是众人皆为兄弟姊妹,使兄弟姊妹作为奴仆是不道德的……
镇民们听得热泪盈眶,心里更坚定了追随这位高洁神父的想法,不过爱德华觉得……这个将话说得冠冕堂皇的人只是疑心病过重,不愿意把自己的衣食交给别人。
也因为拒绝的是佩特罗沙,于是他理所当然地要负担起相对更多的责任,除了较为忙碌的时候,他们两人的三餐都是由佩特罗沙做的,其中自然有爱德华做饭比较一言难尽的原因在内,佩特罗沙也总是笑着说爱德华不适合做这种事……
其实就是被迫害妄想症又犯了吧!爱德华在心里吐槽。
“嗯,储藏间里还有一些土豆,奶油土豆洋葱浓汤怎么样?可以给你双倍奶酪哦,再加几根烤肠和鸡蛋……”佩特罗沙思索着报菜单,同时指了指脚边的篮子,“我看了,腌菜很不错。”
爱德华走到他身边,佩特罗沙弯腰提起篮子,和爱德华并肩往教堂后走:“觉得很无聊吗?你一直在走神。”
就算是在布道,他也不忘将部分注意力放在爱德华身上,自然发现了对方心不在焉的状态。
“唔……不能说是无聊……只是觉得佩佳真厉害啊。”
佩特罗沙蓝灰色的眼珠轻柔地一转,嘴角挂起了莫名的笑意:“为什么突然这样夸奖我,是发生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