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寒定了定神,问:“怎么了?”
“看。要全体玩家。”宁鸽把任务说明指给他看。
说的是全体,当然也包括已经进了金属门“和球母在一起”的小胖子。
裴寒瞥一眼景曜。
景曜也明白了,摊摊手。
“关我什么事?npc长得一个比一个标准,就他看着体型特殊,再说就算我不推他出去,他早晚也得上秤,以他胖的程度,你把他砍成人彘也未必能过吧?”
欧文随即醒悟,“对,死了的玩家也应该算。可是他父母为什么没来?”
小胖子没了,家长应该急死,可是刚刚爸妈们过来时,并没有谁表现得像找不到孩子。
他妈妈不知为什么,没有出现。
阿姨正在安抚突然长大的孩子们,刚好走到这边。
景曜不客气地直接问她:“刚才死了的那个胖子,他妈妈是谁?怎么没来?”
阿姨茫然地看着他,张口结舌,“胖子?什么胖子?”
好像失忆了一样。
欧文帮忙解释,“就是刚才健康检查的时候,那个因为体重超重,被扔进小门里的男孩。”
阿姨一脸困惑,“什么超重?什么男孩?”
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肯对玩家说。
宁鸽换了个问法:“要是知道一个孩子的编号,能不能查到他父母的编号?”
“不能。”阿姨温柔地看着她,“这是每个人的。”
行吧。
这要从何找起?
裴寒推测,“我以前遇到过类似的情况,玩家淘汰后,npc的相关记忆被抹除,我估计就是因为这个,阿姨不记得他,他妈妈也没来。”
裴寒随手拍拍旁边一个男孩的肩膀,“你还记得刚才被扔进小门里的小胖子吗?”
男孩错愕地看着他:“啊?什么胖子?”
npc们真的都不记得了。
“小胖子已经没了,‘找到妈妈’的标准肯定不是母子相认。”宁鸽思索,“如果他妈妈也不记得他了,我们怎样才算找到人?”
裴寒副本经验丰富,立刻答:“要找某个特定npc,成功找到的标准通常是走到他周围一定范围内,比如两米之类。”
宁鸽抬头看看周围一层层密密麻麻的格子间。
要走到每个格子间里的人的两米之内,一定要一间间敲门进去,就算大家分头行动,一小时大概也做不完。
宁鸽又想了想。
格子间虽然多,首先可以去掉一半男性。
而且格子间的排列似乎是有规律的,越往上,人的年纪越大一点,同一年龄段像是排在接近的位置。
育龄女性都集中在一起,一个个试过去,一小时内说不定可以找到。
就是怕系统挖坑,故意把小胖子的妈妈藏起来,因为明显有不少人,像保育员阿姨和保健室的男人,并不在隔间里踩轮子。
宁鸽还没想好,阿姨就催促大家排队往前走了。
她引导着这群少男少女们穿过大厅,来到一间房间。
里面有桌椅,像个教室。
每个座位上都放着一个头盔,圆而大,像摩托车头盔一样。
头盔上全都贴着带编号的二维码。
阿姨让大家按照自己的编号找到头盔坐下。
她望着满屋子突然长大的男生女生,有点手足无措。
“虽然你们长大了,还是得按照原本的教学计划往下走……现在要开始学习更难的新东西了,加油!”
别人都在忧心忡忡地琢磨任务的事,只有欧文手快,已经把头盔扣在头上了。
宁鸽好奇,“是什么东西?”
欧文吐出两个字:“知识。”
宁鸽也戴上头盔。还真的是知识。
语文数学音乐美术等等,选好课程,无数信息直接涌进宁鸽的大脑,这么硬灌进来,十分方便,还很节约时间。
阿姨把手里的头盔打开,拿出一个小小的芯片给大家瞧。
“这里面装着你们需要的知识,芯片都是你们的父母努力工作换来的,一定不要辜负他们的苦心哦。”
欧文问阿姨:“要学到什么时候?”
“到学完为止,大概要到明天晚上。”
欧文笑道:“好家伙。一共就能活这么几天,学东西竟然就要占掉两天。”
阿姨并不同意他的说法:“学习很重要,知识会让你的想法和视野很不一样。”
她说:“再说了,学好了才能为球母工作,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球母造出来送给大家的,当然要努力蹬能量轮,给球母供给能量啊。”
怪不得这里看不到任何生产制造食物和日用品的工厂,原来系统的“球母”会供给一切。
而大人们蹬的老鼠轮子,就是给“球母”供能用的。
阿姨继续说,“工作才能赚钱,否则拿什么养自己,养你的孩子?”
有人问:“中间可以休息吗?”
“当然可以,”阿姨笑道,“你们是大孩子了,自己安排时间。学累了愿意出去转转或者休息都可以。”
江矜低声对景曜说了句什么。
景曜站起来,“我们出去看看。”
“景哥,我也去。”小平头连忙跟上。
阿姨放他们走了,对大家说:“你们的衣服都小了,我去帮你们拿大人穿的衣服,你们父母付的钱里已经包括衣服和鞋了。”
保育员阿姨一出门,宁鸽就火速转过身,去抓身后桌上的头盔。
整个教室里所有的头盔都有主人,只有宁鸽身后那个孤零零地摆着,没人认领。
宁鸽动作太快,差点抓在另一个人的手上。
是裴寒,他也探身来拿这个头盔。
“好像是那个小胖子的。”裴寒说。
宁鸽收回手,“是他的。我记得他的编号,很好记,kw7373。
头盔的二维码上方就是编号kw7373。
裴寒把他的椅子拎过来,怼在宁鸽的座位旁边,然后去教室前面找来纸和笔。
他坐下,“给我你的左手。”
宁鸽莫名其妙地伸出手,手心朝上摊在他面前,好像打算让他看手相。
裴寒微笑了一下,握着她的手翻了个面,手背朝上按在桌面上。
两个人早就牵过手了,上个副本在舞台上,为了不让他掉进火葬场的炉子里,攥他的手攥到手麻。可是刚刚这一点轻微的碰触,还是让宁鸽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裴寒肯定也是。因为宁鸽看到他的耳根又泛起熟悉的微红。
不过这次他没表现得那么明显,至少握着她的手,没像被火燎到一样。
他坐在旁边,离得很近,宁鸽几乎能感觉到些微辐射的体温和他轻轻拂过来的呼吸。
毫无疑问,是促进繁殖的荷尔蒙在起作用,两个人都比平时敏感得多。
宁鸽尽量集中心思,“要看我的二维码?”
“对。”裴寒说,“还记得你妈妈的编号么?”又补了一句,“我知道你一定记得。”
“0631。”宁鸽答。
“嗯。看这个。”裴寒拿起笔。
“二维码的每个小格子都是编码,黑色是1,白色是0,里面包含的信息其实是一连串的字符串,只不过要想读出来,需要解码。”
他用笔尖地轻轻点了点宁鸽手背上二维码的三个角。
“角上的这三个小方形叫寻像图形,是扫码时定位用的,不用管,我们真正要解码的地方在这里。”
他又用笔尖划了一下右下。
他这一下,让宁鸽胳膊上的汗毛全都立起来了。
裴寒也看见了,他抬起眼眸,“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宁鸽面无表情,“任务倒计时还有四十六分钟,我在想你能不能在死人前讲完。”
裴寒弯了一下嘴角,“好,我快一点。”
他指了一下二维码,这次笔尖浮着,和宁鸽的手背保持着几毫米的距离。
可是没碰和碰了一样。
好像宁鸽全身的神经末梢全部集中到他笔尖虚虚浮着的地方。
还不如干脆点一下,给个痛快。
“左上这个寻像图形的正下方有三个小格,表示这个二维码的掩码是什么样式的,”裴寒继续说,“掩码就像面具,遮住了原本的二维码,不肯直接给你看它的本来面目。
“这里代表掩码样式的三格是黑白黑,意味着掩码的样式是黑白交错的棋盘格。”
他的笔尖终于离开宁鸽的手背,在纸上画了棋盘一样的格子。
“原码加上掩码,就是你看到的二维码,我们现在要先把掩码去掉。去掩码的规则是异或运算,白加白得白,黑加黑得白,白加黑得黑。”
裴寒用右下角一小块做示范。
“看右下这四块格子,去掉掩码后,按之字型自下往上读,这四格是白白黑白,就是0010,代表这个二维码是字母数字型。我们平常用的二维码是utf-8编码,这个不是,里面只有数字和字母。”
“然后是记位指示符,这个版本是九位,先不用管。接着就可以继续,在两格宽的范围内之字形由下往上读出十一位编码。”
卷毛一直在急切地看一眼倒计时,再看一眼凑在一起的裴寒和宁鸽他俩,无奈唯一的那条胳膊被欧文牢牢抓着,过不来。
“用手算二维码,这不是疯了吗?”
“这得算到下辈子去吧?”
“算不出东西来不是浪费时间吗?一共就一小时啊。”
他遥遥地唠叨个没完。
裴寒不理他,把十一位的二进制编码写在纸上,01101101010。
他快速地加了一下,转成十进制,就是874。
“用874除以常数45,得19,余19,两个19就是前两个字符的编码。”
“字母数字型的编码表很简单,0到9对应数字0到9,从10开始对应字母a,所以19对应的是字母j。拿到j和j。”
裴寒用同样的方法,写出下两个字符合起来的编码00000000110,也就是6,除以45后拿到数字0和数字6。
然后继续,拿到3和1。
这就是宁鸽“妈妈”的编号,0631。
他们身上的二维码解码后,开头的几个字符就是每个人母亲的编号。
“我看我的二维码发现的。我的二维码上就是父母的编号,jh4213和ji5096,然后是我的,kw9309。”
裴寒放下笔,抬起头,发现宁鸽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柔声问,“不懂?”
“不是。”宁鸽说,“我不太好意思打断你,其实我特别想去洗手间。”
刚才为了压秤,水灌得实在太多了。
裴寒:“……”
卷毛很绝望:“去洗手间?能不能先不去啊?倒计时在走啊?”
“不能。我坚持不住了。”宁鸽站起来,“马上回来。”
等宁鸽回来时,裴寒还坐在那里,懒洋洋地一圈圈转着手里的笔,在卷毛求救的目光中消极怠工。
宁鸽去过洗手间,神清气爽,把小胖子的头盔转过来,拿过裴寒的笔,开始按他刚才说的试着解码。
宁鸽点点头盔,“这个掩码的三格是——黑——黑——黑,掩码是什么样式的?”
“黑黑黑?”裴寒抿了一下唇,掩饰住笑意,在纸上画,“……呃……是一黑竖条两白竖条。”
他笑得有点奇怪,宁鸽突然意识到是什么意思,抬头瞪着他。
他却像什么都没说一样,若无其事地低头去看宁鸽的纸。
宁鸽把右下小格子的掩码去掉,拿到了和裴寒刚刚做出来的一样的结果,同样是数字字母型,前两个字母也是j和j。
不同的是后面,得到了数字1和0。
接着是数字1和3。
“1013。”
这就是小胖子妈妈的编号。
裴寒站起来,卷毛才赶紧问:“真算出来了?算出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