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文光长老这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他正打算上前去看看那人究竟长得是什么模样,然二人此时已经进了戏楼中,戏楼中此时来了不少的宾客,即便他们现在跟进去也不一定能再见到人。
城主见文光长老的表情有些奇怪,问他:“你怎么了?遇见了熟人了?”
文光长老摇摇头,对城主道:“倒也不是,只是觉得有点眼熟,许是看错了。”
应当是看错了,他们尊上怎么可能不声不响地同个小姑娘成了亲?这说出去全修真界都没一个人敢相信!
白云城中的客栈都已经被各门各派的弟子们住满了,文光长老随着其他几位讲师一起住进城主府中,他始终还是放不下在戏楼外面见到的那个背影,便找人打听了一下乔挽月的那位夫君到底是个什么人。
因着乔挽月与明决成亲都过了大半年,就这件事修真界已经八卦过一遍了,所以很多与明决相关的消息稍微一打听就出来了,大家普遍觉得这就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小白脸,凭着一张好看点的皮囊,才同乔家的大小姐,如今的乔家家主乔挽月成了亲。
这小白脸不仅不能修炼,身体还非常差劲,听说乔家每天要用不少的宝贝养着他,而且今日下午的时候他在湖上只吹了会儿风,就病倒了。
文光长老听了这番话算是彻底放了心,这绝对不会是他们那位尊上,只是背影有些相像罢了,这天底下相貌相似的人都有的是,背影相像又算得上什么。
文光长老是这些讲师中资格最老的一位,他的课被安排在最后,从天辰宗来的匆忙,他还没想好该给弟子们讲什么,而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在城主府里待着,把那些条条目目都整理一遍。
明月高悬,银色的月华一泻千里,一朵朵雪白的浪花向着海岸涌来,海天相接之处,几只海鸟引颈长歌,明决站在炉子前,灵力从他的指尖不停灌入炉子当中,炉子表面的裂纹比前几日多了许多,按理说早就应当炸了,却还能坚持现在,属实不易。
云落影盯着那炉子看了半晌,向明决问道:“今天差不多应该就能炼完了吧。”
明决嗯了一声,手指微动,那炉内的火焰愈加凶猛,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奔腾而来的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带起漫天的黄沙。
明决手中白光大盛,那炉子平地而起,飞于半空,原本还算明朗的夜空瞬间阴云密布,数道天雷朝着那炉子轰然劈下,炉子外面盈着一圈白色的光华,生生抗住那些天雷,半天过去,炉子外面的那一层如薄膜般的光华渐渐褪去,一道五彩霞光披落下来,炉子在霞光中一堆齑粉,海风一吹,干干净净,什么也不剩下。
一把雪白的长剑停在霞光之中,明决伸出手,那长剑便落了他手,化作一支精致的步摇,他转头对云落影说:“废了你一个炉子,你去天辰宗再要一个,我前些年在天辰宗的库里寄存了一个。”
他放在天辰宗库里的东西,没有他的允许,应该没人敢动的。
云落影摆摆手,不在意道:“不必了,就是个炉子罢了,明月楼里还有好多。”
明决道:“那炉子是用铉铁做的。”
云落影马上改口说:“那我得去看看。”
铉铁可是好东西,云落影能够将明月楼发展到今天这一步,自然也掌握了一个成熟的商人应有的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精髓。
明决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即将消散的云层,浅浅月色在浮云中游动,他对云落影说:“近日恐怕会有不少修士来这里。”
“没关系,”云落影漫不经心道,“就凭他们,还找不到我明月楼的所在。”
即便是找到了又能怎么样?这修真界有几人敢与他们明月楼作对。
明决见云落影这里没有其他问题,便道:“我走了。”
云落影知道明决这一走没个三五年怕是不会再来他这个明月楼了,说起来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明决的那位道侣长得什么样子,这有什么见不得人了,尊上结婚这么大的事竟然还瞒了下来,完全想不明白。
云落影俯身拱手道:“恭送尊上。”
明决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海上,他回到白云城的客栈中,乔挽月躺在床上还在熟睡,大概是做了个美梦,嘴角一直是扬起的,明决坐在床边,等着乔挽月的嘴角耷拉了下去,才将一点流光点入她的眉心处。
他给乔挽月看到的一切算不上是梦,只是将她拖入云天境,以乔挽月如今的修为分不清眼前所见是现实还是虚幻,等将她身上的问题解决好以后,她能够再突破两重境界,这云天境大概就骗不过她了。
乔挽月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银面人,微微侧着头打量了他一会儿,自己这是又做梦了?但好像也不大像,她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位银面人时的场景,猜到眼前的这场梦……姑且算作是梦吧,应当是这位前辈造出来的。
乔挽月恭敬道:“前辈?”
明决没有多说其他,只将刚刚炼好的步摇送到乔挽月的面前,对她道:“送给你的。”
乔挽月垂头看着银面人递过来的步摇,步摇的做工精美,上面镶嵌了许多名贵的宝石,下面的流苏闪闪发亮,乔挽月若是在首饰铺子里见到了它,定然会毫不犹豫地把它买下,但如果是眼前这位银面人送给自己,那就有点不对劲了,乔挽月对银面人笑了笑,拒绝道:“我不能收,前辈。”
“为什么?”银面人疑惑问道。
乔挽月没有回答银面人的问题,而是向银面人问道:“那前辈为什么要送我步摇?”
银面人轻笑,似乎终于意识到乔挽月在犹豫什么,一道银光闪过,那步摇变成一把长剑,他对乔挽月解释说:“是我前两日刚炼好的一把兵器,想着你是个姑娘,所以炼了个步摇的形态,你日常携带方便些。”
如果是一把兵器那这个情况看起来至少比刚才正常了一点,但乔挽月依旧没打算接受银面人的好意,她道:“多谢前辈,只是我已有了佩剑,用不到的。”
银面人道:“我听闻你手上一株霜月花,这把剑算是与你交换。”
霜月花虽然珍贵,可放在乔挽月这里也没什么用,乔挽月道:“前辈若是需要,我将它送与前辈就好了,这把剑晚辈是真不好意思要了。”
银面人:“……”
自己辛辛苦苦为娘子炼了这么一把神兵,总不至于到最后根本送不出去吧?
“其实……”银面人其实多少能够理解乔挽月此时的心态,古人常说,无事献殷勤非即盗,他这没头没脑地向乔挽月示好,乔挽月心生警惕也是正常的,银面人心中暗暗叹气,若是早让他娘子知道自己的身份,哪里还用着这样麻烦?
可这时间越长,他越不知道该怎么与他娘子说起这事,只怪他起初演得太投入,完全没考虑过以后,他娘子真不一定会喜欢上那位传说中的尊上。
银面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对乔挽月说:“其实我是看你天赋绝佳,根骨奇绝,经脉宽广,想要收你做徒弟。”
乔挽月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就她现在这样还能说一句天赋绝佳,别不是喝多了吧。
银面人轻轻笑了一声,对乔挽月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到霜天境开启之时,我会帮你将所有问题解决。”
这对乔挽月来说的确是一个很大的诱惑,但是这个事情她还是不敢一口答应下来,她向银面人问道:“前辈若是想收我为徒,总要说一下您的身份吧。”
银面人道:“我名李言,只是一个无名之辈罢了。”
这是上次明决从天阙峰下来时给自己取的名字,他在一家酒楼里当了两年的跑堂,后来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提前回了天阙峰。
乔挽月心道这位前辈实在太谦虚,他这个修为也说自己是无名之辈,真是要羞煞旁人了,不过她在修真界确实没听过李言这个名字。
银面人见乔挽月仍在犹豫,他道:“你若不愿做我徒弟也没关系,帮我送一封信吧,这把剑算是我提前给你的谢礼,只是这是我这两天随手炼出来的,算不得什么贵重的东西。”
乔挽月问:“前辈要给谁送信?”
银面人道:“杜陵君孟康。”
相传杜陵君孟康住在东荒州的万蝶谷中,避世数十年不出。
“前辈为何不自己去?”
“我有些难处,不方便见他,”银面人低下头,道,“你若不愿的话就算了。”
“我答应了。”乔挽月一口应下。
“这信也不急着送,等日后从霜天境中出来再动身吧,”银面人把手中的长剑往乔挽月的方向又送了一些,对她说,“那这把剑你拿着吧,虽没有你的渡雪剑好使,不过必要的时候也能勉强防身。”
乔挽月终于伸出手,将长剑从银面人的手中接了过来,这把剑炼得确实好看,每一处都极合她的心意,用起来似乎比她常用的渡雪剑更顺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