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离他远点。”明决道。
乔挽月看着明决,最后无奈叹气,明决针对秦凡怕是已经成了习惯吧。
他们回到五采城的时候正是一个黄昏,脚下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拖在地上,老铁带着他们来到他自己真身所在之地,这里昔日是富丽堂皇的皇宫内院,而如今却只剩下残垣断壁,野冢荒草,那株高大的铁树在夕阳下显得格外萧瑟。
老铁生出灵智的时间虽然稍微晚一些,但是从他破土而出的那一日起,皇宫中所发生的一切他便都能知晓。
“八百年前的许二狗是吧?让我好好找一找。”老铁身上的叶片一抖,笼罩出一层浅浅的光华来。
许二狗、许二狗……
一百年间,东洲的皇宫中会有出现几个叫这个名字的人,老铁觉得一个都不会有,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是敷衍人的。
在等待老铁在回忆的罗网中寻找许二狗的这段时间,乔挽月等人寻了个空旷的地方先坐下来,她盘膝坐下,开始打坐修炼,将自己在长留山得到的传承重新吸收一遍,暮色笼罩苍茫大地,她的身上隐隐闲出一层金色的光晕来,乔挽月眉头紧蹙,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云落影见状担心她会发生意外,立刻起身走过去想要为她护法,明决抬起手阻止了他,对他说:“不用,没事,等一会儿就好了。”
云落影很信任明决,听他说了没事,便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地方坐下,可是看着乔挽月的眉头紧锁,他还是忍不住紧张地搓手。
然而没过多久,云落影刚刚有些松懈了下来,就看到明决忽然起身来到乔挽月的身后,帮她护法。
云落影:“……”
所以刚才不需要自己帮忙护法,是因为他们尊上想要自己来吗?
好重的心机!
不久后,乔挽月睁开眼,身后的明决立刻将一张雪白的帕子递到她的眼前,乔挽月接过帕子,说了一声多谢。
明决嘴唇含笑,微微歪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乔挽月来,硬是把乔挽月给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若是以往,她自然自然能跟他肉麻好一会儿,但现在有心要跟明决冷一冷,所以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都说这位尊上不近人情,怎么在自己的面前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乔挽月此前主要是担心明决变得太大,自己无法接受他,可他身份暴露后在自己面前好像同从前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也不是没有,至少他不会被秦凡一激,就病病殃殃的。
乔挽月一想起从前明决捂着胸口咳嗽,脸色苍白,弱不禁风的模样,只想摇头感叹,这位尊上的演技是真心不错,没有找个戏台子唱戏实在可惜。
明决眼睁睁地看着他娘子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看了自己一眼后,就再也不想看他了。
云落影没太理解他们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不过也能看到他们尊上现在是吃了瘪,心中不禁痛快地感叹了一声该。
明决的脸上仍旧是带着温柔的笑意,从灵物袋中取出一只琉璃瓶子,在手中晃了晃,向乔挽月问道:“挽月,渴不渴?”
乔挽月摇摇头,从灵物袋中将前两日在五采城中买的各种史书与话本拿了出来,打算再重新翻一遍,或许能从中看出一点新的线索来。
明决继续问她:“那想不想吃东西?”
乔挽月翻开手中的书,回了他一句:“不用。”
“挽月,那你——”
明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乔挽月给打断,她呼了一口气,对明决说:“您先安静一会儿,我要看书。”
云落影心觉好笑,没想到有一天他们尊上也会被人嫌弃话太多了,天道好轮回。
明决道:“那给我两本,我帮你一起看吧。”
乔挽月也不客气,直接将自己手中的书册分了大半给明决,两个人翻动书页的声音与晚风中枯叶的沙沙声几乎交融在一起。
铁树在月光下显露出一种白日难以见到的挺拔,白色的流光从它的叶片上簌簌落下,那片白色的光华上似乎是多了一些其他的光影,秦凡忽然感叹说:“不知道老铁这一回能不能找到许二狗?”
云落影望着这株铁树,摇头叹道:“不太好找呀。”
叫北雁的那位道友连对方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即便他们找到了人,又怎么能知道这个人是他呢?
他们从日落等到日升,乔挽月与明决手中的书差不多都已经翻完了,头顶响起叶片抖动哗啦哗啦的声响,乔挽月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去,老铁化出人形,正靠在树上。
他刚刚放弃了自己近一百年的修为,脸色有些苍白,他见乔挽月向自己看来,对她道:“在这一百年当中,我在皇宫中一共见到了三个叫二狗的人,但是没有一个是姓许的,我不确定这里面有没有你们想找的人。”
这个结果比老铁之前预想的已经好了很多了,他本来以为自己一个都不会看到的。
“你们要找的那个许二狗到底是什么样的?能不能仔细跟我说说?”见乔挽月的脸上出现为难的神色,估计他们也不知道,老铁道,“算了算了,我把这三个人都找出来你们看看,看看里面有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老铁话音落下,他挥一挥手,一团白雾从他的袖间飞至半空,化为一道水镜,他嘴唇微动,念动着众人听不懂的咒语。
水镜中很快出现的第一个二狗,这个叫二狗的是个小太监,不过二狗也只是他没有进宫前的名字,他进宫就换了一个稍微雅致点的名字,他的后半生都在东洲的皇宫中度过,所以北雁说的那个人不太可能是他。
第二个叫二狗的是个从宫外进来的手艺人,做得泥人栩栩如生,但后来因为得罪了宫中的一位妃嫔,被赶出了宫去,但他也是个普通人,同样不会是北雁口中的那个人。
第三个人并不叫二狗,但这样说也不恰当,应该说大部分时间他都不叫这个名字,他是当朝皇后的弟弟,叫陈术。
而老铁之所以会将他给算作第三个人,则是因为之前在皇宫里他与好友两人间的一次对话。
水镜里面,好友拍拍陈术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对他说:“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你怎么养了个小瞎子啊?”
陈术沉着脸没有说话,整个人显得有些阴郁。
“那个小瞎子叫你什么?师父?二狗师父?”好友掐着嗓子在陈术的耳边一连叫了好几声二狗师父,见他的脸色铁青,就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好友笑完之后,又凑到陈术的眼前,向他打听:“你跟我说说,你干嘛要收养那个小瞎子啊?我从来不知道你竟会有这般的好心?”
陈术看了好友一眼,淡淡说道:“她不是人,是谣鹿,骨头可以用来预知祸福的谣鹿。”
晨风吹过,乔挽月忽然觉得有些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