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矿车飞得很快。
云悠悠能感觉到闻泽非常坚定地要把她送到哥哥身边。
她不禁有些惭愧。
说实在的,这些日子她和他走得那么近,偶尔难免也会胡思乱想,以为殿下对她有几分独占的意思,大概不会高兴让她和哥哥相逢。
事实上,殿下真的是一位光风霁月的君子。
她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抱歉。
“殿下……”她稀里糊涂地发出了轻声呢喃。
“嗯?”闻泽接得很快。
她及时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对劲,赶紧悄悄清了清嗓子:“刚才忘记打卡了,这么个大家伙应该很值钱吧!”
闻泽:“……”
“要回去么。”他把手放在操纵杆上,淡声问。
“不了,”她转头,冲着他笑,“人比钱重要。”
笑得没了眼睛。
“嗯。”大手一推,星空车掠成了流星。
很快,这架看起来有一点狼狈的土黄色“矿车”停在了黑铁大门外。
“嘎——嘎——”
门后的那个人锲而不舍地推动手阀,想让铁门闭合。
被高阶成虫破坏过的铁齿扭曲得厉害,怎么也无法咬合,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呻-吟。
闻泽下车,绕到云悠悠这一边,非常绅士地替她打开车门,护着她下车。
他很顺手地将能源枪拎在身侧。
云悠悠走到大门前,深吸一口气。
因为有过地下实验室失望的经历,她没有再贸然喊哥哥,而是非常礼貌地询问——
“请问里面有人吗?”
闻泽:“……”
强行关门的“嘎嚓”声停住。
十几秒寂静之后,两个扭曲的铁锯齿中间探出了一个脑袋。
没有头发和眉毛,最显著的特征是一蓬任何人看见都会疑惑“他该怎么吃饭”的红色大胡须,它们把下半张脸彻底盖住,并且让人不自觉地忽略掉他的眼睛和鼻子长什么模样。
红胡子老加尔。
拾荒队的矿头子,买下云悠悠、教她生存技能然后剥削了她十一年的奴隶主。
大眼瞪小眼。
老加尔的脸“啪唧”一下粘进铁齿缝,上上下下地观察外面的情形。
观望了一会儿,他翻起眼珠子瞪着云悠悠:“虫呢?”
“死了。”云悠悠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
虽然已经离开地下多年,但是幼时的经历仍然记忆犹新,看见这个老头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怂。
两秒钟之后,老加尔的脸消失在锯齿后面。
又过了几秒钟,厚重的铁门“咣咣咣”打开,红胡子老头打量着云悠悠和她身后的“矿车”,啧啧称奇。
“不得了不得了,逃跑的小奴隶居然真的回来了——虫怎么死的?”他仰着胡须,眨了两下眼睛,忽然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喔!喔!喔——我知道了!你给虫子带到铁风扇那边弄死的是吧!”
云悠悠直觉不妙,“嘶”一下,眉头皱得死紧。
只见这老头手舞足蹈,毫不留情地嘲笑她:“啧啧啧,该不会和当初一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抖得跟筛糠似的趴在扇叶下面尿裤子吧!”
云悠悠:“……”
她的形象!她的形象!!
身边的太子殿下仿佛变成了火辣辣的太阳,靠近他的那一面,她的耳朵、脖颈和脸庞瞬间烫得直冒烟。
她低低地呜嘤抵抗:“我当时只有七岁!”
一只大手摁住她的脑袋,轻轻揉了下。
云悠悠丝毫也没有感觉到安慰,她丧气地盯着老加尔:“您一个人在这里吗?没有别人吗?”
她心中已经没抱什么希望了。
毕竟刚才虫子动静那么大,如果有第二个人的话,怎么也该到门口帮忙才对。
“有啊!还有个丑八怪!”红胡子老加尔挑高了眉头,“你来得正巧,丑八怪也不知道是不是死里边了,你来了正好可以开门看看。”
云悠悠心头一跳——在别人眼中,哥哥不就是“丑八怪”吗?老加尔这话是什么意思?
“快跟我来!”老头子视线一转,后知后觉发现了云悠悠身边的闻泽。
这里光线昏暗,门后的大车间只挂着一盏颤巍巍的能源灯,灯管已经发黑,只能投下幽幽微光,为一整个大仓库形状的黑铁车间提供照明。
老加尔没能认出帝国皇太子殿下。
他捋着红胡须,猥琐地笑:“哟,找了个小白脸儿啊,脸长得不错,身材也挺好。”
云悠悠:“……”
闻泽露出温和的微笑:“多谢。我把车开进来。”
“嚯!”老头子咋舌,模仿着闻泽的语气,“‘我把车开进来’!开个破矿车还要装个逼!”
“……”云悠悠忧郁地岔开话题,“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看见我来到这里,您就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吗?”
老加尔摆了摆手:“丑八怪说了你会来。”
愣怔片刻之后,云悠悠的心脏失控地乱跳起来。
“怦怦!怦怦怦!怦怦!”
她三步并两步追上了老加尔,连续深吸了几口气,紧紧揪住裤边,问:“您说的丑八怪,是谁?”
“嘶,”老加尔逮了逮胡须,“叫什么来着,林什么思?粉红色疤脸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