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找教祖大人。你有什么事？预约了吗？”
“我想……我想找他谈谈。”
大叔上下打量了一圈石川智：“不是为了驱邪来的吧？你身上可没有咒灵。”
“就是……就是想谈谈……”
大叔耸了耸肩，估计是把石川智当成真的把盘星教当做能抚慰人心宗教的教徒了：“好吧，你跟我来。不过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找教祖大人谈心要收费。”
石川智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裤兜，很紧张：“要收费多少呀？”
“很贵！”
石川智一咬牙：“那，你们收不动产吗？我可以把我家房子卖给你们……”
大叔笑了：“小鬼头，没钱就回去吧。”
“不，我要找夏油先生谈一谈。”石川智很坚决。
小智跟在过去的自己身后，辛酸地拍肚皮：“没想到我也有穷的时候。”
宿傩翻了个白眼：“你富起来也没多长时间吧？我记得当时你还为了挣钱打劫过黑车司机。”
五条悟曾经为了给大庭叶藏袭击教徒的事件扫尾，来过盘星教。但是眼前的盘星教和他记忆里的盘星教完全不同，等他们跟着石川智来到教祖大人面前时，他们发现穿着袈裟坐在廊下的正是拿着一枚咒灵玉将啃未啃的夏油杰。
“夏油大人。”大叔恭敬地叫他，“这个小孩说想和你谈谈，多少钱都愿意出。”
夏油杰抬起头扫了一眼石川智，没在他身上发现咒灵，于是问：“谈什么？”
“谈……谈未来。”石川智说。
大叔退下了，夏油杰没有让石川智坐下的意思，他啃了一口咒灵玉，然后面色不改地喝了一口茶水漱了漱口，问：“谈什么未来？”
“谈谈你的未来。”
“我的未来？”夏油杰笑了，“怎么，你是别的教派的神童，开了天眼了，想来找我辩经斗法？”
石川智立刻摇头：“不是！我是从未来回来的，在五年之后你会死，所以——”
他把之前的经历又给夏油杰讲了一遍，这一回他熟练了许多，讲完五年后的夏油杰让他滚蛋之后，他就眼巴巴地盯着神色莫名的夏油杰看：“你可不可以在五年之后不要去发动那个百鬼夜行，不要和那个白头发的人打架啊？”
夏油杰沉默片刻，问：“未来的我为什么要发动百鬼夜行？”
石川智一时语塞，但就像是有人给他悄悄支招了一样，他在短暂的支吾过后回答：“说是……说是有一个人叫乙骨忧太，他有一个咒灵叫里香，拥有无限的咒力，你想要从乙骨忧太手里把里香抢过来所以——”
夏油杰轻轻一拍手：“呀，真好。那我确实会想要得到那个里香呢。”
石川智急了：“一定要里香吗？不要行不行？或者我们换一个方法，和乙骨忧太商量一下——”
“如果有别的方法，未来的我一定都试过了，百鬼夜行是最后不得已的选择。”夏油杰轻声说，“小朋友，你来错时间点了。现在的我和5年后的我没有任何分别，甚至我现在会提前去探听乙骨忧太的消息，然后从他手上把里香抢过来。”
“我的回答和5年后的我相同。”
夏油杰把最后一口咒灵玉吞下去，这一回他没有喝茶，而是用稍微有些扭曲的笑容对着石川智：“不要操这些闲心，去过自己的日子吧，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救你估计只是举手之劳，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那……”石川智呆呆地问，“你以后还会死吗？”
“谁不会死呢？只有天元不会死，但我觉得那个老东西总有一天也会死掉。”夏油杰说，“我从叛逃的那一天开始，可能就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吧。”
“那，如果我阻止你叛逃，你以后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夏油杰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我会救你的。”石川智认真地说，“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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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他们到的是一个无名的小村子。
大概只有五六岁的石川智鼻青脸肿地拉着双胞胎往村外跑，双胞胎们紧紧贴在他身旁，不安地问：“小哥哥你认得出去的路吗？”
“不认识。”石川智说，“但是只要不让夏油先生看到你们被关在笼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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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智坐在山崖上，他捂着饿得烧心的肚子，茫然地看着山崖下已经成了一片火海的小村。
“烧起来了耶。”美美子说。
“是谁放的火呢？”菜菜子问。
“但这样就没人再会打我们了吧。”美美子说。
“小哥哥，我们走吧，不会有人来追我们了。”菜菜子去拉扯石川智的袖子。
是谁放的火呢？
窸窸窣窣，是袈裟在草丛间磨蹭的轻响。石川智转头去看，然后吓得险些掉到山崖下面去：“夏、夏油先生！”
穿着袈裟的夏油杰站在石川智身侧，脸上带着苦笑看着他：“你怎么一路追到这里来了？还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美美子和菜菜子都茫然地看着石川智：“什么夏油先生？小哥哥你在对谁说话？”
“我是寄宿在你身体里的残魂，只有你能看见我，他们都看不见。”夏油杰在石川智身侧坐下，“你一会儿就别说话了，听我说就好，免得被她们两个当做神经病。”
石川智闭上嘴，但他依旧紧紧盯着夏油杰，好像他下一秒就要变成蝴蝶飞走一样。
“……我没想到你这么执着。”
夏油杰笑了笑，很无奈：“明明无论是哪个我都一遍一遍地跟你说，不要再管我了，去过自己的生活吧……为什么你就是不听？你知不知道以你现在这个年龄出来乱跑，完全可能莫名其妙地死在这种偏僻的深山老林？”
石川智像是做错事了一样缩起脖子。
“我知道你是因为感激所以才想要救我的，但是你到目前为止为了我已经付出了足够多，也吃了够多的苦，完全足够抵消了。”夏油杰轻轻叹了口气，“我并不是什么好人，就算活下来也不可能让这个世界更好，甚至有可能更糟。”
石川智非常非常不赞同地瞪着他。
夏油杰和石川智对视片刻，失笑：“别这么看我……对了，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像小狗？”
石川智摇头。
“挺像的，很可爱。”夏油杰温声说，“但是啊，不要像小狗一样生活。学着猫咪一样，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不要认死理。我从小就不喜欢忠犬八公的故事，因为太凄惨了。如果你学着八公那样做，不是让我死了也不安心吗？”
石川智垂下头，一下一下地踢着腿，看起来还是不太服气。
“夏油先生。”
“嗯？”
“你能不能……把你的故事，还有那个脑袋上有缝合线的人之后都做了什么，都讲给我听一听？”
“为什么想要听这些？”
“我想避开那个有缝合线的人制造的大破坏，也想多了解你一些。”
蹲在过去的自己和夏油博士身后偷听的小智一下子就发现自己是在说谎，但夏油杰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他望向山崖下小村子逐渐熄灭的火光，轻轻应了一声：“好啊。”
“那就从‘星浆体事件’开始说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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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智找到了一个可以同时救夏油杰和咒术界的方法。
既然一切的起因都在“星浆体”事件，那他早早介入，确保天内理子和天元融合，然后保证夏油杰直到毕业都心理健康不就行了？
但是……
“你这是要逼着天内理子去死吗？”夏油杰问。
“没有更好的方法了。”石川智看着手里的真人咒胎，“我也不想杀人，但是没有牺牲，又怎么能救你？”
“我可不想要用别人的命来换我活下去。”
“但我想。”
石川智张开口，吞下真人的咒胎，非常艰难地将它咽了下去。
夏油杰不再说话了，从这一刻开始，直到石川智在处刑室醒来的那一天，他都没有再出过声。
石川智蜷缩在黑暗里，无声地、痛苦地消化了一阵咒胎。直到他勉强可以动用一些真人的术式后，他慢慢对自己的灵魂开始下手了。
“先把自己……一分为二……”他喃喃，“一个我留在原处，照老样子去上学。”
“另一个……”
他照着自己在网游里捏过的人脸，一点一点地对着镜子调整自己的面容。
“另一个用假身份去高专，确保天内理子和天元顺利融合。”
石川智对镜子里截然相反的另一张脸尝试着勾起嘴唇，但他现在连微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既然我已经提前决定要杀一个本可以不死的女孩子，那我应该也不能称之为‘人’了吧。”
白发的少年冷着脸，对崭新的自己打了一个招呼：
“你好啊，人间失格的大庭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