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有恙的雁沂端顿时又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像是要以此展示他“没病”一样。
……
姬冰玉猜测,这大概就和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一样,不行的人都喜欢说自己十分可以?
“他快死了。”容清垣平静地开口。
确实如此。
地面上的雁沂端显然十分痛苦,他的身上早已无一块好肉,衣衫破碎,膝盖骨也被打折了,整个人像是一条断了一半的蚯蚓似的匍匐在地上。
喉咙中发出‘赫赫’的喘息声,粗粝的像是用指甲挂蹭地面,雁沂端脸颊上原本细嫩的皮肉已经布满了伤痕,一只眼球突出,流下血泪来,猩红色的血液混杂着泥土,蜿蜒而下,在脸上留下了一条斑驳的痕迹。
看上去可怜又凄惨,但姬冰玉一点也不同情他。
姬冰玉略微皱起眉毛:“诶,就这么死了?可是我看后面还有些人等着打他呢!”
容清垣道:“我先前给了那些百姓一些丹药,想来是他们忘了。”
姬冰玉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殴打残渣嘛,到了兴头上,就是容易忘事的!
姬冰玉叹了口气:“死得太轻易了。”
“不会。”
眼看着雁沂端奄奄一息,下一秒就要魂归九天,他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即将解脱这件事,眼中爆发出了惊人的光芒——
容清垣轻轻一弹指,一股细小的气运入了雁沂端的口中。
于是,原本濒死的雁沂端,又强行活了过来。
容清垣微微勾起唇角:“看,他又活了。”
姬冰玉:……
[我死了,我装的jpg]
她不知道雁沂端现在是何心态,但是姬冰玉本人表示,看着雁沂端被暴打可真是让人愉悦极了!
“所以师父此次前来可还有别的要事?”姬冰玉从原本坐着的高处一跃而下,动作利落潇洒,拍了拍手,对着容清垣道。
容清垣同样落于她的身后,比起姬冰玉的潇洒,他宛如一根羽毛,轻飘飘的,没有半点声响。
“有些不放心你们,来看看罢了。”
姬冰玉狐疑地侧过头:“可您不是不能下山吗?”
她记得原先好像说过,出于某种约定(?)还是禁制(?),杀神容清垣不得轻易下山来着?
容清垣道:“想要做一件事,总是有办法的。”
他一笔带过这个话题,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下姬冰玉的额头,无奈道:“再说了,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已经远不是‘淮州桃城’的小事了。”
“我好歹也是你们的师父,若是在这个时候不能庇护一二,岂不是妄为人师?”
姬冰玉捂着被弹了一下的地方,做出一副控诉的模样:“容清垣你变了!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容清垣陷入沉默,他抵住唇轻轻咳嗽了一声,试图让姬冰玉发现不对。
然而姬冰玉正演在兴头上,她声泪俱下的控诉道:“当时人家有用时就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嫌弃我了就——”
姬冰玉停下了脚步。
她看着面前站着的清源道人、凤家长老还有一个穿着紫色衣袍上面画着眼熟族徽的中年男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清源道人显然目瞪口呆,他先是看看姬冰玉,最终用痛心疾首的声音道:“君既无情我便休!姬师侄惊才绝艳,又何须耽于情爱之中?这天下男子如过江之鲫,此等容貌平平、又修为平平之人何须让贤侄如此费心?”
好家伙!
“平平无奇容清垣”?!
清源师叔,不是我说,如果把他的阵法撤了,是你当场被吓得买站票跑回流明谷的程度!
姬冰玉下意识看向了容清垣,只见对方嘴角噙着笑,没有半点反驳的意思。
“……等师侄修为大成,要什么男子没有?恐怕天下好儿郎都排着队供你挑选。如这人这般不识抬举——”清源道人还在继续,他看着姬冰玉,仿佛看着一个被pua的少女般痛心,“——哎,总之师侄定要好好修炼!若是无端为此人而耽误了修为,才是不值啊!”
姬冰玉:?
看不出来,您不仅是我事业粉,还藏有一颗大女主的心?
但是您是怎么对着容清垣说出“容貌平平”这句话的啊!就算不提容貌,我记得当初你们见面时,除去玄枫道长那个脑子缺根筋的家伙,根本没人敢惹容清垣——
等等。
姬冰玉忽然想起。
——容清垣此时用了法术遮掩容貌,只有几位亲近之人能认得他。
而清源道人显然是没有看出来。
……哦,怪不得容清垣不生气,人家搁这儿看戏呢。
姬冰玉目光略微偏移。
哦,凤家长老似乎看出来了,他现在正用手托着自己即将捶地的下巴。
至于那个疑似雁家的人有没有看出来,姬冰玉也不在乎。
她赶忙安慰了清源道人一番,又略过了凤族长老,给他时间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的世界观,最后拍了拍雁家使者的肩膀,和他进行了一番友好寒暄。
“人生真是奇妙啊!”
为了不冷场尴尬,姬冰玉绞尽脑汁地想着话题,她抬手指了指正在被暴打的雁沂端:“我第一次遇见雁沂端时他在被暴打,最后一次遇见雁沂端时他还是在被暴打诶!”
“还有雁流苏,我第一次见她时打了他,最后一次见她时,她也被暴打诶!”
“哦,还有那个什么雁文涛,我第一眼见他时就像打他,最后果然打了他!”
说到最后,姬冰玉大力拍了拍雁家使者的肩膀,由衷地感叹道:“不得不说,我和你们雁家还真是有缘啊!”
雁家使者:“……”
这位修士,你自己仔细思考一下你说的话,你觉得你礼貌吗?!
雁家使者一脸麻木地感受着自己几乎要被拍断的肩膀,想起尊主的要求,不由陷入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