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俘虏全都开口,不敢有任何隐瞒。
郅玄了解事情真相,询问县大夫的尸骨现在何处。
“在、在……”
“休要吞吐,快说!”
鞭子再次落下,俘虏不敢隐瞒,终于道出,为免事情败露,领队亲口下令,将县大夫和家仆的尸体喂给了抓来的野兽。
“禽兽不如!”
面对骂声,俘虏头不敢抬,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郅玄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怒火。他本打算将俘虏带回去,替换奴隶挖掘沟渠。有了这件事,计划就要做出改变。
这件事绝不能就此作罢,更不能隐瞒。
县大夫的遗物需要送回北安国,这些商队护卫也要一并押送,全部交给赵颢处置。商队抓捕的庶人,凡出身北安国,郅玄决定一并送归。
无论出于良知还是身份,这都是他必须做的选择。
物资和人数统计完毕,郅玄命人重新套车。
死去的野兽抬出笼子,的留给林中野兽,还能食用的集中到一起,回城后进行处理。还活着的留在车上,重新遮盖草席,以免它们乱吼乱叫。
粮食、兽皮和别的物资另外装车,提前清点数量。等回到城内,将取出一部分作为立功者的奖赏。还能用的帐篷和木料也被捆扎好,带回城中分给有需要的人。
秉持着绝不浪费的原则,整个山坳都被清扫一空,干净得不亚于当初的西都城外大营。
一切准备完毕,郅玄跃身上马。
持戟甲士护卫左右,国人扛着武器跟在甲士身后,庶人驱赶大车,奴隶拖拽俘虏,队伍浩浩荡荡穿过林间,途中惊飞大群雀鸟。
一百二十辆大车运回城内,数百名俘虏跟在车后,沿途经过村庄,引起不小的轰动。
不提车上物资,单是拉车的牛马,对郅玄而言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队伍抵达城门前,府令带人急匆匆赶来。
几名下大夫都不在。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要么在工地忙着挖水沟,要么就在林场帮忙,不是特意召唤,基本看不到人影。
郅玄没有下马,将事情简单交代,让府令留下处理后续安排,自己策马返回家中,直接来到书房,顾不得换下衣袍,迅速写成书信,放入带回的玉环,交人送往赵地。
“送于公子颢,不可延误。”
“诺!”
出城后,信使一路飞驰,同北来的骑士擦肩而过。
两人迎面,都认出对方身上的皮甲,在马上互相问候,随即扬鞭加速,一人继续向东,一人扬鞭驰往县城。
郅玄的信使飞驰数日,连过数道关卡,终于见到赵颢,将书信当面呈上。
由于漠国送嫁队伍将至,沿途之上均有重兵把守,提防戎狄趁机生事。
信使在途中遇到盘查,没少耽搁时间。所幸及时赶到。若是再晚半天,赵颢就会离开驻地,前往同漠国约定的县城。
信使一路上风尘仆仆,脸被晒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
赵颢命人带他下去休息,随即展开竹简,看过其中内容,从袋子里倒出一同送回的玉环,目光逐渐森冷,如嗜血的刀锋。
几名家臣受召前来,看到赵颢这个样子,不由得心头一凛,暗中猜想,莫不是哪个狄戎部落又作了大死,嫌命太长?
赵颢没出声,将手中玉环递给家臣。
“可认得?”
家臣传递细看,无法马上确定玉环的主人,但从系在上面的绳结辨认,应该是本国氏族之物。
“公子,此物何来?”
“公子玄送来。”
公子玄?
家臣们面露不解。
赵颢将郅玄的信递过去,示意几人传阅。
家臣们怀着疑问低下头,看过竹简上的内容,无不脸色骤变,勃然大怒。
“贼子安敢!”
区区一个商队,即使背后站在南幽侯,此举也太过猖狂。一个县大夫说杀就杀,还不是正大光明的战斗,而是以诡计暗害,简直骇人听闻。
此贼竟还掳掠赵地庶人,更是胆大包天!
若南幽侯不能给出一个解释,势必将引发一场国战!
“公子,此事确实属实?”一名家臣道。
如郅玄之前所想,他的身份过于特殊,连续两封书信坐实商队罪名,将南幽侯牵涉其中,难免不引人怀疑。
“公子玄信中写明将送还庶人,并押送贼子。”另一名家臣提醒道。
在场都不是笨人,仔细想一想,也知道郅玄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弄虚作假。
这么大的事情,牵涉到一方大诸侯,必然要查个水落石出。谎言一戳就破,对他不会有半分好处。
既然不可能是假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信中所言句句属实。
“公子,事情牵连甚大,需禀报君上。”一名年长的家臣提议道。
“此事我自有计较。”赵颢说道。
郅玄信中只言大概,并未写明所有细节。待人送到,需要再做审问,方可呈送北安侯。
至于同南幽侯如何交涉,是战是谈,当由朝中议定,非他一人可以决定。
不过,想到郅玄连续送信,思及背后深意,赵颢不禁缓和神情,眸底闪过一抹柔和,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