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将事情压下,试问军中上下会如何想?
届时,郅玄成为世子,也难免会丧失人心。
想到西原侯的得意,郅玄冷笑出声。
或许是政治手腕用得多了,西原侯看问题的出发点发生偏移,更喜欢朝堂制衡。
郅玄偏偏不让他得意。
谁说一定要在朝堂上争出个高下,他有军队有封地,还有世子之实,对付公子康何须多费周折,完全可以用实力碾压。
在尚武的西原国,用战斗争取荣耀,才是最正确的打开方式。
甲士去而复返,郅玄约战公子康的消息火速传遍城内。
不知情的人满头雾水,不明白为何公子玄会突然约战公子康,还是他抵达西都城的第一天。
“公子康无故鞭打公子玄麾下甲士,就在国君府前。”一个知情人说道。
“果真?”
“这样的事岂能胡说!”
知情人信誓旦旦,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无故鞭打甲士本就不能容,还是在国君府前,公子康打的哪里是甲士,分明是公子玄的脸。换成脾气爆裂之人,约战都不会,直接带兵冲上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战在城外,同去?”
“同去!”
公子康尚未离开国君府就接到郅玄的战书,半枚玉环。
看到满脸傲然的甲士,公子康怒火冲天,当场解下佩玉,同样斩成两半,一半丢了过去。
“他既然找死,我就成全他!”
“我主勇武,首战既斩胡酋!”甲士道。
换言之,公子康战场都没上过,何敢口出狂言?
公子康被堵得满脸赤红,甲士道出约战时间和地点,其后转身离开,没再给他一个眼神。
密武和密纪知晓此事,都不敢轻忽,迅速抽调精锐组成车阵、戟阵和兵阵,以助公子康声势。
粟虎、范绪和栾会自然不会坐视,密氏调派多少人,他们也调集同等数量。加上郅玄的新军,无论如何都能压对方一头。
对此,密武也是毫无办法。谁让公子康还没有封地,对上手握三地又得三卿支持的郅玄,必然要吃亏。
约战时间在黄昏,恰好避开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城门前清理出大片空地,双方队伍各自列阵。绘有神鸟的玄色旗帜之下,是绘有氏族图腾的战旗,在风中招展,猎猎作响。
郅玄和公子康均未着甲胄,身穿黑色长袍,腰束玉带,头戴玉冠。发绳系在颌下,尾端缀有彩宝。
不同的是,郅玄的袖摆和领口绣有山川纹,在册封仪式之后将改成神鸟纹。公子康身份所限,不能在衣袍上点缀此类花纹。
几名巫在阵前祝祷,用匕首划破额头,伏身跪拜天地。
苍凉的号角声中,战鼓隆隆作响。
两阵甲士均以长戟顿地,以刀背敲击护臂,发出声声大喝。
“战!”
全副武装的戎右架起盾牌,驾车者挥动缰绳,操控战车向前行驶。
两辆战车相向而行,车轴转动,车速不断加快。
距离越来越近,车上的郅玄和公子康同时-拔-出佩剑,在车身交错而过时,公子康满面狰狞,手中的剑向前递出,却被郅玄一剑挡住。
剑锋相抵的刹那,火星迸发,青铜剑被铁剑砍出一个豁口。
公子康不敢置信,郅玄顺势向上一挑,公子康手中的剑差点被挑飞出去。
“彩!”
甲士齐声高喝。
两辆战车错开,行出一段距离,其后同时调头,再次向前冲去。
这一次,郅玄直接砍断公子康的剑,还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差点将他拽下马车,引来更大的喝彩声。
在公子康即将落败时,他车上的戎右突然扔掉盾牌,一剑刺向郅玄的脖颈。
“贼子卑鄙!”
郅玄车上的戎右发出大喝,拼着自己受伤,用护臂挡住对方,继而抡起盾牌,将对方撞飞出去。
公子康的戎右滚落,郅玄车上的戎右直接跳车,压住对手,一拳接一拳砸下,直砸得对方满脸鲜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切发生在瞬间,等众人看清场内发生了什么,公子康的战阵中寂静无声,郅玄麾下义愤填膺,纷纷大喝:“无耻,卑鄙!”
两位公子对战,本该堂堂正正分出胜负,哪里想到公子康车上戎右竟要下黑手。对敌尚不可如此,何况是两位公子之战!
发出斥责的不只是郅玄麾下,还有观战的国人和庶人。
不管车上戎右是谁安排,公子康的名声都将一落千丈。这场战斗无论是胜是负,他都会被国人不耻。
在怒骂声中,两辆战车分开。
郅玄的战车安然无恙,公子康虽然惊险,好在驾车者经验老道,使车辆行稳,还一把拉住他,没让他滚落到车下。
公子康心知自己再无名声可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准备举起藏在车内的弓箭。
郅玄车上没有戎右,即无盾牌遮挡,双方距离如此接近,他避无可避!
在公子康拉开弓箭时,天空中忽然落下一片暗影,一块足有三十斤的石头从天而降,恰好砸在公子康战车上方。
石头冲力极强,瞬间碎裂华盖,砸断公子康的一条胳膊,砰地一声落进车厢。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也太过出人预料,无论喝彩还是怒骂都戛然而止。任谁都不会想到,空中会掉落石块,还正好落在公子康车上。
被石块砸断胳膊,公子康既无法开弓也无法挥剑,加上戎右所为,面子里子落得干干净净,完全是输得彻底。
众人太过惊异,目光集中在场中,全都没有发现,在石头落下同时,一只金雕恰好从高空掠过,舒展双翼,发出一声唳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