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内,狄戎各部混杂在一起,既无栅栏也无边界,仅铲雪堆成矮墙,起不到任何防护作用。大部分帐篷都很破旧低矮,牛羊聚集在帐篷周围,仅用绳子围了一圈,连像样的畜栏都没有,更显得杂乱无章。
唯独一座帐篷格外显眼,不仅高大,周围还十分干净。帐篷顶部系有数条兽尾,表明是为各部首领议事专门搭建,在遭到袭击时就是再明显不过的靶子。
三波箭雨之后,大军推倒雪墙,以战车为前锋冲入营地。
驾车者操控缰绳,不同的战车排成一列,在前冲时压出数条雪道,撞倒拦路的帐篷,为军阵清理出战场。
陆续有戎狄从帐篷里冲出来,手里抓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来不及跨上战马,怪叫着徒步向前冲,结果在车轮和马蹄下粉身碎骨。
敢于冲锋的部落勇士死伤惨重,死状更是惨不忍睹。
目睹这一场景,余下的戎狄不敢继续冲,纷纷转身就跑。运气好的爬上马背,运气不好的只能依靠两条腿。
战车追在身后,马蹄声近在咫尺。
上万的戎狄抱头鼠窜,像是被猛兽追赶的羊群,不顾一切想要逃跑,却一批接一批倒下,不是背后中箭,就是被绳索套住。
类似的手段他们曾遇见过,内心最深处的恐惧猛然爆发,求生的意志加快他们奔逃的速度,奈何逃不过战马,大量倒在地上或沦为俘虏。
部落首领大多战死,剩下的两三个也是身负重伤,被放在马背上,甚至无法抓牢缰绳,很快从另一面滑下去。
战车之后是列阵的甲士。
锋利的长戟斜指,千人组成的方阵所向披靡,如同一部绞肉机,凡是正面的戎狄都被撕扯粉碎。方阵两侧是数个百人军阵,阵中甲士互相配合,将杂乱的狄戎分割开,逐个击破,继而快速蚕食。
失去首领和大部分勇士,戎狄群龙无首,丧失抵抗意志,一味只想逃跑,其结果就是一个都跑不掉。
雪墙挡不住中原军队进攻的步伐,却成了戎狄逃命的障碍。他们为自己堆起的屏障,此刻却成了逃不过的催命符。
雪墙前,戎狄仓惶攀爬,继而大批摔倒。后来者踩在前者身上拼命向上爬,正要翻过去,小腿却被死死拽住。被踩住的戎狄不甘心沦为踏脚石,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
数千戎狄拥堵在雪墙前,互相踩踏,甚至互相残杀,造成惊人的死伤。
殿后的氏族抵达,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以倒塌的帐篷为界限,西原国和北安国的甲士搭弓射箭,飞矢如雨,不断收割目标的性命。另一边,狄戎根本无心反抗,一心只顾着逃命,怎奈被雪墙拦住,互相拥挤踩踏,一个接一个失去性命。
上万的狄戎竟如此不堪一击。
战斗的结果毫无悬念。
等郅玄和赵颢抵达时,甲士和卒伍已经结束战斗,开始清扫战场。死去的戎狄被拖到一起,还活着的被押到一起,或蹲或跪,少说也有五六千人。
战斗过程中有数百狄戎逃脱。
粟虎和先豹下令去追,不多时就传来马蹄声,骑士陆续返还,马背后是抓回的俘虏,均用绳索绑住双手,部分踉跄奔跑,部分被拖拽前行。
战斗结束后,各军清点战损,参与进攻的甲士无一死伤,只有几个卒伍倒霉,在清理战场时遇到装死的戎狄,一人受了轻伤,两人在追击过程中不慎滑倒,脚踝扭伤。
粟虎和先豹各自复命,禀报战斗经过。
赵颢和世子瑒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哪里出奇。
郅玄却有几分惊讶。
满打满算,他仅上过一次战场,追击南幽国商队不算在内,亲自参与战斗的只有那场会猎。在他的印象中,戎狄的确菜,却没菜到如此地步。
不客气点讲,就算是一万头羊,全抓起来也需耗费不少力气。何况狄戎不是羊,他们有战马有武器,再是仓促遇到袭击,也不该弱到如此地步。
参与战斗的氏族面面相觑,对郅玄的惊讶均感到不解。
狄戎不就是这个样子?那些顽抗到底的才更加稀奇。
“君上,戎狄向来如此,不敢战甲士,只敢袭扰村落。区区万人而已,如发三军,弹指之间灰飞烟灭。”粟虎没少扫灭戎部,根据他的经验,除非遇到最核心的狼戎,其余部落都是不堪一击。而狼戎的强悍也是相对而言,遇到西原国甲士一样不够看。
究其根本,数百年的征伐,各国轮番抄刀子进草原,戎狄已经被中原诸侯揍出心理阴影。
各部落征讨打生打死,还能打出血性,一旦遇到中原军队,尤其是大队,唯一的念头就是逃跑,死扛到底的实属罕见。
实力过于悬殊,死扛的下场真的会死,不想死就只能跑。
氏族们你一言我一语向郅玄讲述征战经验,战功最小的中大夫都曾率军扫灭部落。
“唯狼戎可一战,奈何悉数往北,如今少见。”说话的氏族十分遗憾,其余人纷纷点头附和。
郅玄面无表情,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来他之前的想法还算是客气,在这些战斗狂人眼里,戎狄是真真正正的韭菜,长出来就要收割,割下来全是战功。
战斗结束后,营地内被清理干净,牛羊战马分给氏族,狄戎的帐篷和尸体都被付之一炬。抓获的俘虏由役夫看管,将随队伍一同出发。
队伍即将开拔时,外出捕猎的狼群追了上来。两匹巨狼打头,白色的狼王紧随其后,狼群成员在雪地中排成长列,还给郅玄带回新鲜的鹿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