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不仁子不义,父亲,这是你教给我的。”
世子霸冷笑连连,面容狰狞,几近扭曲。
东梁侯不知世子霸的打算,隔日早朝即向群臣宣布,命世子霸亲自前往西都城,贺原氏和王子淮联姻,并当面再提求娶原氏女一事。
这道命令太过突然,群臣措手不及,当下议论纷纷。部分人赞成,部分人则提出反对意见。
尤其是求娶原氏女,之前郅玄拒绝得干脆利落,转头就将原桃嫁给王子淮,让东梁国很没有面子。如今再提,对方也未必会松口。上赶子不是买卖,两次被拒绝,实在太落大国颜面。
“还请君上三思。”
“我意已决。”
东梁侯坚持己见,谁劝都无用。
整个过程中,世子霸始终保持沉默,一言不发。直至东梁侯召唤,他才起身出列接下旨意,
随行人员由东梁侯钦点,贺礼也有宗人准备,世子霸无需费心思,只要老老实实留在府内,等日子一到准时出发。
东梁侯将儿子送上死路,心中没有半分愧疚,反而开始考虑世子霸死后自己该何时发兵,发兵的檄文和送往中都城的奏疏又该怎样书写。
世子霸看似认命,背地里却在谋划借兵夺国,将父亲赶下君位。
这对父子都想置对方于死地,已经是不死不休。外人却无从得知,目光集中在贺婚和求娶之事上,议论和商讨始终未停。
梁盛已经出发,为取信他人,特地带了不少金银细软,还带走最喜欢的儿子。
离家当日,他回头看了一眼家门,心中十分清楚,今日一别永难再会。等他投靠南幽国的消息传出,全家老小都将遭受灭顶之灾。
东梁侯承诺会留他一条血脉,保他家族不灭,梁盛完全不信。
斩草除根不留隐患才是东梁侯的一贯作风。
从最开始,东梁侯就没想过让梁盛一家活命,所谓的承诺不过是安抚人心,让他心甘情愿赴死罢了。
“恶犬将死,也要咬下一块肉!”梁盛目露凶光。
离开国君府后,他就以特殊渠道放飞信鸽,未让任何人察觉。
狡兔三窟,他为东梁侯练兵数年,知晓的秘密太多,心知难有善终,怎会不留后手。他注定会死,一家人也断无生路。但他不会就这么窝囊地死,势必要让东梁侯付出代价。
“臣之礼,盼君上满意。”
冷笑一声,梁盛策马出城,一路向南奔驰,再也没有回头。
晴空万里,碧蓝如同水洗。
一只蓝灰色的鸽子飞向边地,落在一处隐秘的山谷。
不久,山谷中飞出三只信鸽,看方向,皆是朝西都城飞去。
彼时,郅玄已回到西都城,白日里群臣朝见,夜间也不得休息,需抓紧处理堆积的政务,还要翻阅婚礼章程,时常秉烛到天明。
赶在早朝之前,他才能得空睡上片刻,往往刚休息没多久就会被唤醒。
这样的日子持续几天,郅玄脸上就挂了两个黑眼圈。依靠巫医和桑医的补药才没倒下,否则真的撑不下去。
“明君不易。”面对如山的竹简,郅玄不只一次感叹。
他知道会忙,忙成这样实在没料到。太多事情累积在一起,像是天降一场大雨,想躲都躲不开。
先是他和赵颢的婚盟,紧接着是原桃和王子淮的婚礼,期间还要谋划出兵,再加上春耕,让他忙得不可开交,恨不能多生出几只手,最好化身八爪鱼,将麻烦事一次处理完毕。
就在郅玄忙得脚打后脑勺时,草原送来消息,有狄戎部落大举南下,数量超过三万。
每岁青黄不接时,草原部落都会南下,寻机劫掠边境村寨。抢不到足够的粮食,部落之间就会互相杀戮。
据信上说,这些狄戎源于漠北,以狼戎和熊狄为主,还有大量的白狄,性情剽悍,战斗时如同野兽。
郅玄返回西都城不久,赵颢也奉命归国,如今两城由卿大夫驻守,驻军合计超过八千。遇到这支部落联军,众人非但没感到棘手,反而从上到下双眼放光,摩拳擦掌。
事情不难理解,玄城和颢城周围过了几遍筛子,甭管野人还是狄戎都抓得干干净净,想要获取更多劳动力必须向更远处搜寻。
不等氏族们伸出黑手,目标竟然主动送上门,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梦寐以求的好事!
在给郅玄的书信中,字里行间都透出兴奋,可见驻守玄城的氏族是何等开心。
同理,在赵颢送回北都城的狄奴获得认可后,这批部落联军就是送上门的财富,岂能不抓,必须抓!
狼戎熊狄久居漠北,冬季消息不畅,尚不知草原建起雄城的消息。不是没人给他们送信,怎奈送信人根本跑不远,中途就被氏族派人抓捕,投入建城挖矿的劳动大军中。
消息闭塞,结果可想而知。
部落联军浩浩荡荡南下,想要大捞一笔,殊不知有双城拦路,全都自投罗网,为双城繁荣建设添砖加瓦。
放下书信,郅玄考虑半晌,开始给赵颢写信。
信的开头自然要写一写思念,毕竟是新婚燕尔,提笔就谈利益分割不太合适。诉说完思念就可以谈正事,三万狄戎,想想都激动。
信写到一半,忽然有侍人禀报,府外来了一名商人,言有重宝呈献郅玄。
“重宝?”
侍人呈上一张绢,绢上线条简单,依稀能辨认是半张地图。
郅玄看过地图,斟酌片刻,决定见一见这名商人。
“将人带去偏殿。”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