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队伍忙着赶路,没时间生火做饭,王子淮都用糕饼和肉干充饥,原桃自然也不例外。
好在郅玄命人准备不少零食,还有装在罐子里的熟酱,即使不下车,原桃也能吃得相当不错。
尝过几种酱后,原桃特地命人给王子淮送去两罐。
送酱的正是凉地婢女,为赶路方便,没有穿着女子衣裙,而是做卒伍打扮,连发髻都梳得和男子一样。只看背影,和队伍中的甲士卒伍全无分别。
婢女龙行虎步,见到王子淮,送上熟酱,言是女公子相赠。
王子淮连续几天啃干粮,嘴里早就淡出鸟来,两罐酱正好解决燃眉之急。
看向不远处的彩车,想到车内的少女,王子淮有意下车走过去,却瞧见守在彩车四角的凉地婢女,见对方手握长刀的凶狠模样,顿时想起强横的大舅哥和大舅哥那口子,心中一阵发憷。
彩车车窗忽然打开,现出一张芙蓉面,朝着王子淮的方向嫣然一笑。
上一刻如坠冰窖,下一刻却似暖阳映照。
强烈的对比之下,王子淮怦然心动,简简单单四个字:心花开了。
不等王子淮多看两眼,原桃已经放下车窗。想到方才的情形,少女抑制不住笑容,眉眼弯弯,觉得异常有趣。
笑过之后,原桃打开一只木箱,从里面取出绢布,翻看记录下的心得,一边看一边点头。
母亲说得果真没错,她无需为宠爱汲汲营营,但能抓一抓丈夫的心总是没错。
母亲教导她万事守礼,言行规矩,绝不能越过正夫人,更不可恃宠而骄对正夫人不敬。但在正夫人之下,对王子府内的妾无需太客气。
她又不是正室,无需贤惠大度,该发脾气发脾气,该撒娇就撒娇,刁蛮一些也是无妨。只要不找错对象,此举利大于弊。
“君上厚恩于你,不要辜负君上的心意。不触碰规矩,肆意刁蛮也是无妨。”
羊夫人极少这样教导自己的女儿,更多时候是让原桃和原莺循规蹈矩,谨小慎微、然而郅玄的举动让她明白,女儿远嫁中都城,君上愿意庇护,更乐意见原桃活得自在洒脱,不想见她有任何委屈。
实事求是地讲,她羡慕自己的女儿。
纵观天下,有郅玄这样的兄长,哪个女子又会不羡慕?
王子淮率车队一路前行,沿途经过蔡、榆等地,距中都城还有半日路程,忽然被一支队伍拦住。
这支队伍由五辆战车和三百甲士组成,打出氏族旗帜,直接横在路中央。名为迎接王子淮归来,以狩猎礼相迎,实则打着试探的意图,瞧为首的氏族,貌似还有下马威的意思。
“夫人,看样子来者不善。”两名媵妾恰好在原桃车上,见此情形,不由得神情微变。
原桃没出声,目光透过半开的车窗,想要看王子淮如何应对。
狩猎礼是古礼,记录在史书上。对方以此为借口,王子淮推拒不得。
但有一个问题,唯正室能参与狩猎。
也就是说,哪怕王子淮仅仅做个样子,原桃也要留在原地。对备受恩宠的原氏来说无疑是挑衅和羞辱。
对方掐准时机,又是几家联合,既为打压原氏也为试探王子淮,摆明不会息事宁人。他们背后站着太子和其他两位嫡王子,就算惹怒王子淮,因此结下梁子也是无碍。
看清楚他们的打算,王子淮心生怒意,忽然间发现自己以往表现得太过温和,对权力无欲无求反倒让某些人蹬鼻子上脸。转念之间他就做出决定,自己背负恶名也不能让原桃落入尴尬境地。
就在王子淮准备下令时,身后突然传来唿哨。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原桃的彩车驶出队列,驾车者的位置被两名强壮的女子替代,另有三人策马护卫在车旁,手中弓弦已经拉满。
彩车后响起整齐的脚步声,玄黑赤红的甲士策马分列,手中长刀出鞘。
甲士之后是手持长戟的卒伍和健壮的奴隶,个个面容凶悍,怒视拦路的氏族,杀气腾腾。
行进间,彩车车门打开,一身黑袍的原桃端坐车内,媵妾陪伴左右。
少女容貌秀丽,眉眼间却异常冷峻。
只见她抬手向前,口中吐出一个字:“冲!”
驾车的女子登时挥动缰绳,骏马扬起四蹄,两侧甲士同时冲锋,直扑拦路的氏族。
变故发生在刹那,氏族们措手不及,一个照面就被冲散。
彩车径直穿过,车上的原桃扫视众人,话说得掷地有声:“原氏代人王牧守西方,无论尔等是谁,原氏不可辱!原桃固弱,一样能取尔等头颅!”
彩车扬长而去,氏族们呆滞当场。瞅瞅混乱的队伍,再看看扬起笑容追逐彩车而去的王子淮,不约而同怀疑人生。
弱?
这叫弱?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