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庸侯的决定,赵颢丝毫不感到意外。
这是庸侯唯一的选择,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庸侯奏疏送出当日,给郅玄的信也一同送出。为节省时间,赵颢用的是信鸽,内筒写在绢布上,寥寥数语,将事情说得清楚明白。
信鸽飞抵西都城,马上被送到郅玄面前。
看过赵颢的书信,郅玄就知事情成功一半。接下来一半的关键在王子淮,能否完成整个计划,全要看这位王子如何运作。
“拭目以待。”
郅玄单手撑着下巴,尾指擦过唇角,很想看一看王子淮能调动多少力量,原桃信中列出的氏族又将如何表现。
和王子淮的合作走到节点,也是关键点。
郅玄希望通过这件事进一步摸清王子淮的能量,也好安排接下来的计划。必要时,人王的位置上换一换人也不是不可以。
换成三年前,他未必会生出此类想法。如今情况不同,谁让人王用王位做诱饵养蛊,自己也被数次牵连。
郅玄知道自己日渐冷血,更加精于谋划。是好是坏,是利是弊,无法一言断之。不过是立场不同,顺应时势,如人饮水罢了。
他庆幸有赵颢存在。
如今的他,只有和赵颢在一起,血才会重新热起来。
想到那个人前杀神人后妖精的美人,郅玄不自觉舔了舔嘴唇,手指擦过喉咙,忽然有些干渴。
他再一次确认,两人无法常伴不是坏事。
当真是万幸。
郅玄收到信件不久,庸侯奏疏抵达中都城,当日就摆到人王案上。城内氏族很快知晓奏疏内容,顿时一片哗然。
王子良和王子川各自召见家臣,商议接下来该如何安排。
两人有意瓜分庸国,既是垂涎庸土想趁机壮大实力,也是向人王表明他们有能力替代无能的庸侯,做到先祖分封庸国的真正用途。
庸侯被国人驱赶出国都,没资格继续称国君。等到国土分割完,他们不介意给庸侯留出一块土地,让他得以安身。
原本计划十分顺利,在家臣们的游说下,人王已经动心。
不想事情节外生枝,庸侯神来一笔,在人王下旨前递送奏疏,愿意献出半个庸国。
如此一来,事情就变得有些棘手。
诸侯上书献土,人王必须顾及其他诸侯的反应,再不讲究也要安抚,不能再对另一半土地动心思,否则很容易引起诸侯国不满。
此外,人王还要下力气助庸侯归国。即使不能继续做国君,也要保证他今后的权利和地位。想想庸侯是如何被逐走,任谁都会感到头疼。
不助庸侯就是无情无义,助他归国则会引起国人不满甚至招来怨恨,事情当真是两难。
郅玄和赵颢移走庸国国人倒像是在帮忙,使中都城不必被架在火上烤。
这种情况下,之前想借此挑事的人全都偃旗息鼓。谁都不想做出头椽子,捞不到好处还会惹来一身麻烦。
有人暗中揣测,郅玄和赵颢是否早有预料,断定事情会走到这一步。如果真是这样,岂止是走一步看三步,简直是神机妙算,料事如神。
以两人平日里的作风,事情更像是郅玄谋划。一时之间,关于西原侯不测之智的传言再次沸沸扬扬,氏族上层皆有耳闻。
献上的一半国土同样不好处理。
这些土地不再属于庸国,而是归于人王。
对王子来说,诸侯国的土地可以谋取,人王手中的绝对不行。否则就是犯上,别说扳倒太子日后登位,目前的权力能否保住都很难料。
“马上收手!”
两位王子同时做出决定,命令家臣停手,不要再盯着这些土地。
不想事情生变,隔日朝堂上有氏族进言,将庸侯献土交王子良和王子川治理。明面上夸赞两人才具过人,实质上是勾起人王疑心,对父子关系大肆挑拨。
这是阳谋,出面的人也没遮掩,全都是太子家臣。
两位王子恨得咬牙切齿,可谁让他们之前跳得太高,姿态做得太足。计谋固然简单,甚至称得上粗陋,可就是十分有效。
将三个儿子的表现看在眼里,人王没有当场表态,只是下令退朝。
退朝没多久,宫中突然传出旨意,将半数庸土赐给王子淮。
王旨送到王子淮府上,并广告天下,再不容更改。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子和两位王子都是措手不及。等他们反应过来,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王子淮已经王旨在手,实实在在拿到好处。
原桃目睹全过程,知晓稷夫人和她身后的家族都做了什么,更是一天到晚跟在稷夫人身边,小脸上满是崇拜。
稷夫人被原桃的表现逗笑,将一份名单交给她,示意她亲自抄录。
“都是稷氏旁支,现在东梁国内。”稷夫人捏了捏原桃的鼻尖,道,“抄好之后,烦劳桃妹送给西原侯。”
原桃接过名单,心中有所思量,没有多问,轻轻点了点头。
“真乖。”稷夫人轻笑一声,挑起原桃的下巴,倾身在她额心啄了一下。
兴冲冲赶来的王子淮推开房门,碰巧见到这一幕,顿时笑容僵在脸上,不知第几次怀疑人生。
妻妾和美世间难求,但和美成这样,显得他这个丈夫很是多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