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不惧王族,可以和中都城掰腕子,甚至更胜一筹。
小国缺乏类似的底气。
小诸侯不甘愿对衰弱的王族言听计从,却也不能公然反抗,唯有期待会盟尽快达成,设法抱上四大诸侯的大腿。如此一来,中都城就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真有一天找上门,大可以找大腿哭诉。王族休想再以势压人!
聚会进行得十分顺利,国君们各抒己见,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支持会盟,支持西原侯,这条大腿他们抱定了!
不出意外,事情再次传入王宫。
这一回,太子淮表现得更加沉默。王后看着他,没有任何斥责,而是温言开解,和上次截然不同。
听到猎场传回的消息,王后就知道儿子钻了牛角尖。仔细回想他的经历,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可理解归理解,该劝的必须要劝。如果太子淮不能认清现实,未来的路注定越走越窄。
王后推他坐上王位,不是推他走向绝路。
不想让太子淮继续钻牛角尖,她只能改变做法,将事情拆开揉碎,一点点灌输到他的脑子里,让他放下不该有的固执,真实面对自身处境,不要再因冲动犯糊涂。
一旦酿成大错,惩罚的不是别人,只会是他自己。
“淮,你可明白?”王后苦口婆心,为的是将太子淮拉回来,别一门心思走上岔路。
“母后,我明白。一时有些想不通,让母后担心了。”太子淮苦笑。
他绝非愚笨之人,也不是一朝登上高位就忘乎所以。
会有之前的表现,全因早年未经历多少挫折,明知道不该,还是控制不住脾气。
冲动行事非他乐意,要完全压制很难,非一朝一夕能够做到。何况以他的年龄和经历,表现得毫无破绽才更加引人怀疑。
太子淮和郅玄有过接触,彼此还有生意往来,心知对方非气量狭小之人,轻易不会斩尽杀绝。但事情再一再二不再三四,宣泄情绪必须打住。否则郅玄不动手,赵颢也不会容他。
“母后,我保证不会再犯。”太子淮郑重其事,神情不同以往,让王后生出几分惊讶。
“果真?”
“果真。”太子淮颔首,沉声道,“母后,我早年太顺,遇挫折难抑性情实为寻常,全无波澜才是怪事。”
一个政治上的新鲜人,行事滴水不漏,表现得老谋深算,势必令人忌惮。如他这般冲动鲁莽,固然会让人看轻,到底不会生出杀心。
王后定定看他片刻,终于长出一口气。四个儿子中选择了他,到底没有看错。不过该提醒的仍要提醒,习惯一旦养成很难改变,有伪装的成分更改小心。
“言语需谨慎,行事不可太过,以免弄巧成拙。”
“诺。”
殿门关闭,母子俩这番谈话未入第三人耳,连心腹都未透出半个字。
太子淮知晓原桃将同郅玄见面,有意借机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故而提前出宫,打算回府同稷夫人商议,在葬礼之后设宴款待西原侯,同时邀请赵颢。
在他出宫时,碰巧遇到东梁侯。
王后下旨允许诸侯女归国,大梁氏派人给东梁侯送信,有意在葬礼后动身。东梁侯今日入宫,专为同大梁氏见面,着手安排此事。
大梁氏入中都城二十年,随她出嫁的媵妾本有四人,三人在宫廷倾轧中香消玉殒,唯一人存活,却也中毒多年无法生育,每逢冬日就会卧床不起,四肢剧痛难忍。
媵妾中毒是为大梁氏挡灾,其余三人暴死也是为保护大梁氏。
大梁氏恨透了这座王宫,不想再演戏,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至于她的儿女,都已年长就封,各自有了家业,无需她操心。
二十年岁月蹉跎,余下的人生不该继续葬送。
大梁氏决心归国,带走重病的媵妾,带走死去三人的骸骨,远远离开这座聚集繁华却也内藏污垢的囚牢。
太子淮和东梁侯见礼,一前一后行出宫门。
马车背向而行,距离渐远。
东梁侯坐在车内,沉吟片刻,忽然轻笑一声。
“不简单。”
今日当面,这位太子举止有礼言行有度,根本不似表现出的鲁莽。
如果人前表现是故意,目的为何?
思及此,东梁侯改变主意,暂时不归营,趁时间还早去拜访郅玄,将今日所见告知对方,也好有个防备。
不料时机不巧,他被请入大帐,发现赵颢也在帐内。
冰冷的目光刺在身上,东梁侯不能离开,只能硬着头皮和郅玄见礼,顶着眼刀落座。
眼刀虽利,多刮几下也就习惯了。
端起热汤饮下一口,东梁侯苦中作乐,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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