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结束,喂蚊子活动也跟着结束了。
将程砚秋送到她们宿舍楼下,于东正想再问一句“今晚的曲子叫什么”时,程砚秋已经“哒哒哒”地上楼了。
二楼有两个女老师扶着走廊栏杆看着于东,“于东老师,今晚又来送程老师啊。”
于东仰头看了看她们,挥手道:“二位老师好啊,你们又出来看月亮啦。”
“于老师,你在楼下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其中一个女老师借了一句《断章》调侃于东。
于东朝着楼梯口望了望,也笑道:“现在风景也上楼了。”
这话逗得两个老师咯咯笑,于东冲她们又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回到宿舍时,冯明裸着个上半身在院子里擦身体。
“老冯你这洗澡姿势够优雅的啊。”
冯明啐了一口,“什么洗澡,我澡早就洗过了,就是这天太热了,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出一身汗,出来擦一把,你又跟程老师出去喂蚊子了?咱们金艺的这些蚊子真该感谢你们,没有你俩,它们早该饿死了。”
“古有舍身饲虎,今有我们舍身饲蚊,该感谢我们的应该是你们,要不是我们把蚊子喂饱了,它们就该去找你们了。”
“得了吧,你喂的是外边的蚊子,咱们院子里的蚊子是一个都没喂着。”
两人说笑了几句,于东忽然想起什么,说道:“老冯,考你个题。”
冯明觑了一眼于东:“你想考一个体育老师什么题?”
“音乐题,你跟吴老师处对象,耳濡目染,总有些音乐造诣吧。”
“那是,我现在天天听音乐,这耳朵吧,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好像什么声音进入到我耳中,都能体会到……”
于东立即打断了冯明的吹嘘,“那我哼几句,你听听是什么曲子。”
“你哼吧。”冯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于东点点头,凭着印象哼了几句。
随后他一脸期盼地问道:“怎么样,听出来是什么曲子了么?”
“嗯,有点耳熟。”冯明托着下巴想了会儿,忽然拍着脑袋:“我想起来了,肯定是《致爱丽丝》。”
于东看着冯明,眨巴了几下眼睛,他确定,冯明这货在音乐上绝对比自己还要菜,他至少还知道《致爱丽丝》是什么样的旋律,跟自己哼的曲子一点都搭不上边。
“得了,你要想跟吴老师有点共同的兴趣爱好,还是教她打打排球吧。音乐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于东摆摆手,朝自己屋走去。
冯明正在擦脸,等到于东走了一截他才反应过来于东在嘲讽他,端起脸盆朝于东跑去:“我泼你——我!”
于东感觉到身后的杀意,加快脚步进了屋里。
……
金艺这么点大的地方,有点绯闻传得很快,后面几天,于东跟程砚秋谈对象的事情就在学校传开了。
一开始学生之间在传,后来老师们也都知道了。
为此,几个领导还特意将于东叫去,关心了一下他们的个人问题。
这事不是于东独有的待遇,之前冯明跟吴爱媛开始处对象的时候,吴常新也把冯明叫过去聊了这事。
学校并没有禁止教职工之间谈恋爱。相反,学校还是鼓励同校教职工处对象的,同校的年轻教师如果结婚了,即便是其他条件没达标,也能在学校分一套房。当然,这也滋生了一个问题,就是为了分房,有些老师会刻意在学校配对。
或许后世来看,谈恋爱是私事,学校领导来关注会让人感觉怪怪的,但是九十年代,领导关注属下婚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虽然这些年不像前些年那样管得很多,但多少也会问上几句。
吴常新作为领导,他首先要确认于东跟程砚秋是不是在处对象,如果不是的话,还要考虑事情在校内的影响。
其实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吴常新还挺开心的。
于东是个人才,他要是想跳槽,随时都可以让其他单位递个条子过来。
之前苏桐就是先例,《钟山》杂志社那边要苏桐过去,金艺这边就是没办法把人给留住。
所以吴常新之前也一直在担心这个事情,他怕历史重演,于东又被别人挖去。
现在于东跟程砚秋处对象,那于东在金艺就有了羁绊,以后即便想走,也要先考虑程砚秋,就没那么简单了。
因此简单问了几句之后,吴常新笑着对于东说道:“金艺是个大家庭,工作很重要,生活也同样重要,你们能在这里解决个人问题,我自然非常高兴。砚秋她父母我都认识,两位都是很好的人。”
于东倒没想到吴常新跟程砚秋父母也认识,现在听他这么说,心中生出一些好奇。
只不过跟吴常新打听程砚秋父母,这事有些不太合适,所以于东没有问。
吴常新也没继续说下去,又简单地说了几句就让于东出去了。
于东这边刚到大办公室,何煜就喊道:“老高,有人找。”
何煜拿手指了指于东的座位,那里现在坐着一个男人。
这男人听何煜喊老高,正有些莫名其妙,随后就见到于东朝他走来。
“你好,我是于东,你是《当代》的李编吧。”于东笑着说道。
“没错,我是李勇,于老师您好。”李勇跟于东握了握手,“之前跟您通过电话,只知道您年轻,却没想到这么年轻。”
于东笑了笑:“李编,这里不适合谈工作,我带你去我宿舍吧,我稿子也在那边。”
李勇点头,跟于东朝外走去。
走到半路的时候,李勇忍不住问道:“于老师,为什么刚才那位老师要喊您老高?”
于东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笑着回道:“我这个同事喜欢给人瞎起外号,这次是老高,下次说不定就是老低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于东是您笔名呢。”
李勇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长得很普通,唯独一双眼睛非常明亮,给人的感觉很澄澈,这种澄澈在三十岁的男人眼中很少能够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