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刻,寒风凌冽。
今晚参与宫宴的人慢慢的进宫,被小太监小宫女们引着前往新建好专门用来筹办筵席的新宫。
“陛下今日偶感风寒,就不来晚宴了。”,小太监一边走,一边跟打听陛下跟四公主何到的玉珠儿道:“至于四公主,奴才们就不知晓了。”
玉珠儿今晚最期待的就是见到四公主,第二期待的便是见识宫里的新鲜事物。
既然不能马上见到四公主,便开始探寻有趣的东西。
她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新宫牌匾的名字。
“奇遇宫?”
小太监笑着道:“是,是公主殿下亲自取的名字,这牌匾上的字,也是公主殿下亲手所写。”
玉珠儿便再看那平平无奇的字也顺眼了,夸赞了一句,“殿下的字,第一眼并不出奇,但是越看越好,真乃绝世好字。”
她家老爹越子詹:“……”
算了,反正都是要投靠公主殿下的,女儿做个马屁精也不是什么坏事。
然后,想了想,他便也接了一句,“是啊,这字里的风骨实在是旷世无双。”
小太监:“……”
他之前怎么听皇上批评殿下的字写的平平无奇的?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
等引着这两位贵客进了宫殿,他这一趟接引也算是完成了,至于后面的活计,比如端茶倒水,自然有别的小侍女来。
越子詹就见这小太监又急忙出去,继续接引下一位人。
门外两排长青的玉柏树,小太监的身影在树影的摇曳下,竟然有些合二为一。
他就小侍女,“怎么外面要有两排大树遮挡?”
小侍女就道:“公主说,这样夏日的时候,便可以乘凉了。”
越子詹自然知道有这个作用,不过这树也太密密麻麻了。
不过,他也没想太多,已经被宫内的暖意震惊了。
“这里,也有传闻中云州每家每户都开始用的炕吗?怎么如此之暖?”
小侍女:“是地暖,公主殿下特地叫人在奇遇宫里试着做出来的,公主说,这比炕又好些。”
越子詹点头:这确实好些,不用整日呆在炕上,不过因为修建起来十分麻烦,怕是只有小范围内使用,贫民是推行不开了,但也不用急着推行。
事实证明,他想得不错。折青确实没有急着去号召大家都用地暖。她只是先用奇遇宫做个试点罢了
取这个宫名的时候,她想的是穿到大禹搞基建这事情实在是奇遇,以此记录下。
但虽取名为奇遇宫,但是宫里的布置还是传统的宫宴规格,折青并没有特意去改造,不过因为新鲜的东西层出不穷,所以一系列的小摆件也换了一批。
比如少了木质的食盒,添置了许多保温瓶。
从前冬日里,御膳房的菜肴要送到这里来,自来都是冷的,就算是热菜,寒冬腊月的,也立刻冷了下去。无论是皇帝还是达官贵人,想要在宫宴上吃口热乎的,都不容易。
如今有了保温瓶,那便好办了,无论是热水还是热菜,能保存的更久些了。
这还是雪生怕冬日里折青在外面吃不上热乎的膳食,特意研制出来的。保温瓶里用的内胆材料也是她用练出来的钢铁加了不少东西原创出来的一种材料,原理跟现代的保温瓶一样。
但是,作为大禹地主集团金字塔尖第二位人物,折青觉得自己是用不着这些的。她将黄有为召进宫,让他传播出去。
“你跟雪生商量商量,看这个能不能大量产出,要是可以的话,就趁着冬日里来临,尽快做出来,不然就晚了。”
她是想着这种保温瓶冬日里用的多,但是黄有为却笑道:“殿下,此言差矣。即便是夏日里,也是要用上热水的,这东西,一年四季都能用,殿下,这又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东西。”
于是,就赶着去生产了,宫里自然留下了许多精美的,不仅做成了保温壶的形状,还做了不少食盒的模样,唤做保温盒,这个冬日里,各宫送膳食,都是用的保温盒。
于是越子詹一进宫殿,先是赞扬这地暖的好处,第二便是赞扬保温盒和保温壶。
“殿下手下,真是能人巧匠辈出。”,他道,“青州冬日里也是冷的,这些都可以在青州流传开来。”
他刚说完,铃州主将盛风延也正好进殿,道:“何止,你是只看见了宫里面的,没见着宫外的煤炉吧?”
京都有钱人家,已经开始用煤炉了。
盛风延感叹道:“那煤球做成了圆的形状,中间开了孔,又有一物,叫做火钳,配了炉子,叫做火炉,用煤球在煤炉里烧火,便是一年四季也不用砍才柴火了。”
这是个新鲜东西。玉珠儿就在旁边插嘴道:“盛家伯父,依我看,这就是公主殿下的难得之处,她所有的心思都在如何改善百姓日子上。”
不像别国的皇帝,比如邻居的邻居楚王,就知道四处搜刮民脂民膏,搞的民不聊生,群臣激愤,这才让秦国有了攻打之意,时不时就在楚国边境打几个不痛不痒的小仗,然后逼着楚国送人送马。
如今,就连鲁国也有意效仿秦国,想着去楚国分点粮食分点地。
“所以,禹国能有公主殿下,是我禹国之福。”
沈柳拿着兵书进来的时候,就听见这句话,他立马点头答道:“是啊,信公主殿下得永生。”
越子詹:“……”
盛风延:“……”
刚迈进大殿的徐州主将丘滨:“……”
丘滨冷哼一声,暗暗鄙夷:什么信公主得永生,这云州沈柳前几天看着还只是盲目信奉公主殿下,但是脑子还在,只喜欢夸耀,怎么今天就好像疯了,连永生这话都说的出来——哼,又是一个被四公主那小丫头片子忽悠脑瘫了的小子。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傻子还不够,接下来,他看见了更傻的人——西南边境的木州在京都的主家嫡子,秦宽。
这秦宽他倒是听说过,在京都创办了一个什么神女的教派,十分邪性,整天带着人买东西,喊着拥护公主的旗号。
然后,只见那秦宽几步迈作一步,看着沈柳就跟亲兄弟似的,“你也信奉公主殿下吗?来来来,我跟你说说咱们殿下守护会应该要做些什么。”
丘滨:“……”
后面紧跟着走进来的秦将军:“……”
秦将军咳了一声,喊道:“丘兄。”
丘滨皮笑肉不笑:“担当不起秦将军这句丘兄,不知道秦将军是否也信奉上了公主殿下?”
秦将军哈哈大笑两声,“公主殿下乃是皇室公主,自然是我等信奉的主子。”
丘滨知道这老小子本来意志就不坚定,又纵容儿子成了个公主信徒和脑瘫,自然是已经叛变了的。他抬头四望,发现其实如今跟四公主做对的,也就是他一个了。
倒是有些意兴阑珊。
不过禹国六个州,一个赛一个穷。所以,最穷的云州,青州,铃州即便站在公主殿下这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禹州一向是皇室掌控,丘滨也没抱过希望会有人站出来反对,但是!为什么占地最宽广的木州秦家,也成了公主殿下的人?
秦将军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秦将军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自从一步步看见公主殿下从一个众人不知道的后宫小姑娘,到如今人人皆知的神女,知道她创造出来多少好东西,知道她对百姓和军队的态度后,他就不能再用平常审视女子的目光去审视四公主了。
儿子每回回去说起四公主的好,虽然他明面上不说,但是心里却已经认可了。没错!四公主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利国利民的,甚至,她并不重文轻武,或者重武轻文,在四公主的心里,文臣武将都是一般重要的,她只要给武将谋取福利,也会相应的给文臣做出好东西来。
如果说,之前的神药,铁器,将士们入冬的衣服,行军方便面等,得到了武将们的支持,这次的活字印刷术,图书馆,小学,就是得到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虽然世家对小学不屑,但是他们稀罕活字印刷术和图书馆。
何况,里面还有一些书,是公主殿下所写。秦将军就去看过一本叫做《刀枪里出政权》的书,他对里面的话十分认同。
没错,就是要打!就是要用刀枪去打!所以,军队绝对不能出事,要排在第一位。
他跟四公主很多想法是相和的。
公主殿下的才能并不弱于男儿郎,就算是禹皇的三位皇子还在,他还是要说一句,公主殿下,比他们强。
他们秦家,之所以会留下他在京都,就是表明了对皇室的忠诚,算是半中立的,这半年来,他时常跟木州通着信,一点点,一点点的,从激烈反抗一个女娃娃做皇太女,到观望,再到信任,也是由木州众人决定的。
再者——公主殿下送到木州的兵器不是假的,送到他们木州手里的药品不是假的。
云州跟着公主走在前面,如今他看着都眼馋。
他就只对丘滨道:“丘兄,你最近应该也得到了楚国地界的消息了吧?听闻,楚皇为了给秦国上供,常年逼着百姓增加税收,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楚国百姓苦不堪言,我前几日接到线报,说是乡下地方,竟有易子相食的事情!”
他感叹道:“你再看我禹国——不过半年,公主殿下推行了多少仁政,我大禹百姓,活的多安平。”
这就是他的堂兄,木州将军所说的。
“她的本事大,我们不依附于她,注定要被杀,我们现在又不是要反,还不如早早的归附。”
不管后面反不反,现在得了实惠才重要。
秦将军就劝丘滨,“虽是女子,却是神女,老天保佑着呢。”
而且……秦将军看了看自家那个小儿子,心里有些美滋滋的:不是他夸,公主殿下看他儿子的目光,还是很有爱意的。
只要宽儿加把劲,他相信将来的皇太孙就有他家的血脉。
这就是在京都的好处了。当年,丘家将老巢也迁到了徐州,如今可知道,家中子弟不在京都的坏处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胡思乱想了一通。
不过,他顿了顿,问:“我听说你这次,带来了你的侄儿?”
丘滨啧了一声,并不想再跟他说话,不过,他又故意看了眼秦宽:就这样的,不够他侄儿一半美貌。
他这次,就是逼,也要逼着公主殿下给他徐家生个儿子出来。
区区女子,凭什么可以坐上那个位置?她只做那个位置的娘就可以了。
这才是女子的本德。
……
不同于他们这边的剑拔弩张,年轻的那边却是和气中又带着一种无形的攀比。比如,秦宽对最后面进来的莫启很是看不上,他觉得在座众位,都是六州主将的儿子女儿,论起身份来,莫启是没有资格坐在这里的。
莫启冷言冷语,“哦?我是禹州城内的子民,是我爹重视的儿子,而你呢?你爹喜欢你的庶兄更多于你吧?”
秦宽大怒,正要撕扯,就看见了沈柳,他咳了一声,立马转移矛盾,“你弟弟呢?”
沈柳叹气,“他忙得很,也生了我的气,不肯跟我一块,于是便说不来了。”
秦宽用自己的八卦报社兴衰保证,沈柳这话,绝对是包含着一股炫耀在里面的,他都听得出,莫启和玉珠儿自然也听的出,并不想搭理沈柳,但是,他们忘记了秦宽的智商。
他忍不住问:“为什么你弟弟生你的气?”
莫启和玉珠儿大怒:“——不要问!”
沈柳展颜,露出一口大白牙:“公主殿下摸着我的手说——说我筋骨奇佳,是个打仗的好料子。”
秦宽:“……”
摔!
不要脸!
他气呼呼的走了,嘴巴里嘟囔着公主怎么还不来还不来,脚步踢踢踏踏的。倒是玉珠儿跟莫启对视一眼,玉珠儿问:“公主殿下真的会识骨吗?”
莫启自然是深信不疑的。
“殿下每当对一个人说出这句话,这个人的天赋就一定是奇佳的,你看雪生姑娘,于太医,章先生,还有沈……沈离,都是难得的人才。”
他有些黯然道:“这些人都被公主殿下保护着,钦佩着,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可惜了,他不是。
莫启就朝玉珠儿道:“我们先去里面坐着吧,殿下应当马上来了。”
玉珠儿是个虽然豪气十足但也细心的姑娘,安慰他道:“你也不用太伤心,殿下对你还是很好的,你看,你小小年纪,就掌管了不少报社,不像我,还没见过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入她的青眼。”
她忧愁极了,“我就该提前来的。”
莫启就问她,“你会做什么阿?想跟着殿下做什么?”
玉珠儿:“我想打仗!我想上战场,做将军。”
莫启没有耻笑她,而是分析道:“短时间内,怕是不会有战争,且,我们也不该有战争——”
他最近看了一本叫做《爱与和平》的书,正要习惯性的发表演讲,就听外面脚步声传来,折青的声音响起。
“虽说,百姓苦战乱久矣,但是,这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已经是恒古不变的事情。”
她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因为殿堂里因为她的到来,都变得安静起来,所以格外的响亮。有几个人将这句话在嘴边慢慢的呢喃了几下,深觉公主殿下说的这句话,十分精辟。
然后便是众臣下跪,高呼四公主殿下千岁。
折青穿的隆重,一边从中间走向主位,一边双手稍抬起来,手心朝上,手指微微勾起,朝两边做出“起来”的动作,霸气十足。
于是两边左右之人皆起,齐喊:谢四公主殿下,然后再安静的坐回自己的案桌前面去,折青将四周都看了一眼,没发现沈离。
她问沈柳,“你弟弟呢?”
沈柳在公主殿下面前是不能那般嚣张的,只道:“殿下交给他的任务,他还没有完成,本想着在过年前做好的,结果昨儿个发现什么数据出了偏差,又重新做实验去了。”
他虽然才来几天,但是已经习惯了数据和试验这些词了。
折请就点头,“无事,你回去后,让他放心,不用急于一时。”
看来沈离的杂交水稻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也太难了,天才都搞不定。
她让侍女太监们给下面的众人倒酒,“今日是为各位将军接风洗尘,将军们尽可畅饮。”
正说着话,就见屋外电闪雷鸣。折青微微笑起,“瞧,老天爷也知道本殿今日要跟各位大人欢宴。特地降下甘霖。”
这话说的,不就是下场雨嘛。
丘滨毫不理会,只哈哈大笑道:“殿下——你是女子,所以不知道用这么小的杯子喝酒并不痛快,若是殿下允许,我倒是想跟殿下换种方式喝几杯。”
折青问:“哦?丘将军想如何喝酒?”
丘滨,“自然是大口大口,大碗大碗,大坛大坛。”
这就是讥讽折青身为女儿家,喝酒吃饭做什么都是小口小样了。折青也不恼,笑道:“丘将军既然如此雅兴,本殿要是不跟将军对上三大白,那便是本殿的不是了。”
她朝自己的小宫女道:“你去,将本殿新得的好酒捧十坛来,今日让丘将军以及在座其他人的将军喝个够。”
丘将军啧了一声,“那便多谢公主的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