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国强盛,就是对其他国家的威胁,免不了被刺探。
但是如今七国之间,秦国虎视眈眈,楚国懦弱不堪,鲁国想要从两头谋取好处,最北边的晋国和齐国也不老实,处于中间的燕国,则是花架子了,也就比楚国好一点。
如此情势,只要秦国亮出虎牙,其他国家必然也不会维持表面的和平,七国眼见就要硝烟四起,禹国这般发展国力,将云州铁骑展示在众人面前,却也是对六国最大的告诫。
——你们最好不要来惹我。
寇亓从这繁华的大街和安平的生活中,看出了这一句话。
他闭上眼睛,喃喃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一个女子,一年时间,当真是神仙再世了,若是,我能得到她的帮助回鲁国,将来——”
将来干什么,最终没说出来,只是跟寇丹道:“阿丹,你去考京都技术学院吧。”
蔻丹还没回过神来呢,被她兄长如此一句话又震惊过度,好半响才小声的道:“阿兄——就算是我想去,想来,禹国也不敢收我吧,我可是鲁人啊。”
是想让她去偷学骂?她想到这里,就贼眉鼠眼的看了看四周,更加小声的道:“阿兄,咱们派个细作去吧。”
寇亓:“……”
他解释,“这神乎其技的知识,早就已经被各国盯住了,细作不差你一个,既然禹国皇太女敢这般大肆的开学院,自然不会在乎是不是有细作去学,不会在乎是不是禹人,你且去考就是。”
蔻丹其实还真是想考的,毕竟,来到禹国之后,她的耳边到处听见的是皇太女,听见的是雪生姑娘,还有木州罗婉月。
这种氛围,让她觉得自己也可以有一番大作为了。
便道:“那好吧,我回去好好读读书,要是能考去理科,就更好了。”
寇亓便轻轻的点了点头,带着蔻丹继续往前面走。
……
“秦国在楚国边境又打了一仗,签订了十城的割地契约,如今,楚国之地,便是流民。”,新任兵部尚书顾溪儒,在早朝的时候,将这个消息宣之于众。
不过这是昨晚的消息,基本朝中之人,都已经知晓,今天早上的报纸也登了。
折青坐在禹皇下首的位置上,拿着折子,微微思索。
这是一个信号,一个即将要七国大战的信号。
“楚国必然会向鲁国借兵。”,她想,“可是鲁国也将楚国看做是自己嘴里的肥肉,不会让秦国独吞,甚至不想给秦国。”
到时候,禹国的邻国,鲁国也会发动战争。
“沈柳带着云州铁骑已经驻扎在鲁国边境。”,这是折青一早就准备好的,她本来准备的是其他人驻扎徐州,谁知道后面就来了一个打仗小能手,真是瞌睡了送枕头,于是便让沈柳先去,这三个月里,又将云州铁骑送去了一半。
之后,徐州的兵也交给了沈柳训练,她这才放心。
“之后,云州产出的兵器,优先发往徐州。”,折青道:“大战在即,不能让鲁国偷了国土。”
于是,这种情况下,鲁国那两个来治病的皇子公主,一个整日在病房里研究数学物理,一个还要去考技术学院的理科,就引起了探子的注意。
禹皇笑道:“你说,他们两个想做什么?”
折青才没工夫理这两个人,总而言之,来禹国学东西的其他国家人,肯定不止这两个——学呗,她不怕。
走在后面的人喝口汤,她也不拦着。
再者,她笑着道:“父皇,这天下,秦国想要一统,难道您就不想吗?女儿之前就说过,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分得久了,也到时候合了。”
那其他六国也模模糊糊的跟着搞基建,到时候,她接手的时候,也便利许多。
“我儿大志。”,禹皇笑着道:“你不怕将来他们学了东西去,反而将咱们打了?”
折青就严肃的道:“父皇,若是我占着天时地利,还要让人偷了果实,那才叫应该。您放心,我心里有数,必然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而且,她手里还有王牌战争利器大炮啊。
这可是好东西,只要雪生研究出来,便也是所向披靡了。
她就道:“不过父皇,今年的战火还烧不到我们这里。趁着他们打仗之余,咱们得攒点实力。”
粮食!真是太缺粮食了。
想到这个,她就站起来,跟禹皇道别,“我得去看看沈离。”
禹皇摆摆手,“去吧,朕也要给你批折子了。”
折青就笑,如今她势力骤起,民间传言禹朝之人只知皇太女不知禹皇,妄想挑拨两人的关系,禹皇就发了好大一顿的脾气,揪出了背后的主使,将人扒皮了。
是真扒皮。
折青听说的早上少吃了一个肉包。她家父皇老虎的名字不是白来的,一个少年坚忍到如今的人,哪里是他们敢惹的。
不过,倒是给禹皇多了一个取笑她的梗:连他都在为她干活。
折青每当这时候,必然要多多安慰,亲自下厨房给禹皇做了一碗颜色不同的蔬菜面,这才哄好。
没错,虽然说她家父皇是老虎,不过,这只老虎疯狂迷恋五颜六色的蔬菜面,如今这种由各种颜色的蔬菜汁染色面条的吃法,已经传入了民间,小吃一条街上常能见到。
哄好了禹皇,折青出宫,刚好又看见美食街上有卖蔬菜面的,便买了一碗给沈离。沈离吃的泪眼汪汪,不过,这回,是激动的哭。
“殿下——您就是不来,我也要去找你的。”,他激动的道:“你来,我新试验出一种稻米的种子,虽然亩产应该不会到您说的那种六百斤,但是四百肯定是有的。”
这就已经是大进步了。
折青露出欣慰的笑,恨不得马上就要将这些种子洒进禹国的田里,全部都种上!她感觉自己的种田不断在上升!
如今六月,第一茬粮食已经来不及了,但是第二茬却是可以。于是便立刻召集人手,一起探讨今年试点水稻的事情。
讨论完了,便趁着大家在,又说了一会棉花的现状。
“三月里在青州选定了试点的地方,那地都是开荒出来的,不种树的山地被开垦出来种植棉花,从三月里到现在,七月份就会有一批早熟的棉花,然后便是八月,九月,青州将要进入收棉季。”
这些都是要人去做的。又道:“还有之前种植的蘑菇,以及各种农副产品,也到了汇总的时候,不过,青州地广山多,利用率还不够,所以,青州那边,还是不能放松。你们啊,再努努力,多想想,青州还有什么可以开发的?”
棉花要是能成功种植,那青州的经济就活过来了。农副产品等都是附带品,不过,还得有其他的东西继续赶着青州经济继续往朝上走。
折青说完,自己在电脑上写下“青州持续发展计划”的设想,一边督促下属们继续干——做领导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而且,她的这批下属们,是真拿命打工啊,她有时候都不敢多做要求,还要派人时时盯着他们睡觉,毕竟他们搞研究起来,一搞就是几天几夜不休息。
研究员在任何时代都是最厉害的!
……
青州。
一队五十余人的楚国商队在七月初,到了青州棉城。
为首的是个年轻俊美的男子,他身后是三个老仆,各个精明算计的长相。男主坐在马上,由身边的老仆领着下了马,去棉城门口去登记。
登记的人,是个老先生。胡子飘飘,问老仆,“一共多少人,从哪里来,为什么来?”
老仆便道:“是从楚国而来,为了购买棉花。”
老先生又问了一些情况,便给了他一块牌子,道:“拿着这块牌子,出城的时候,再还给我。”
牌子是木头做的,木头上雕刻着一朵棉花,白色的颜料涂抹,倒是栩栩如生。那男子就道:“这棉城,还挺富有。”
一块牌子都有这么多的门道。
老仆便道:“公子,您不知道,这牌子又叫免税牌。咱们在这里购买的其他东西,在出棉城的时候,都要扣税,但是,拿着这块免税牌,在免税铺子里购买的东西,就不用再扣税了。”
老仆这趟出来,可是不少人托他买东西。
男子还是第一回跟着家中管事出来行商,仔细想了想,便笑起来,“倒是好办法,为了这个免税铺子,不少人就要来棉城一趟吧?”
是啊,来了,见这里的棉花好,又便宜,不买一点?
“禹国如今一共只有十个城池有这种免税铺子,都是皇太女殿下特批的,为了这个免税铺子的名额,听闻棉城城主挑选了不少美男子送去了京都给皇太女享用。”
这话说出来,那男子就冷了脸,道:“真是荒淫无道。”
老仆连忙捂住他家娇娇少爷的嘴,道:“可不敢胡说,这禹国之人,都将皇太女看做是神明般的存在,公子,你可千万不能说她的坏话。且这棉城,是皇太女一手扶持的,这里的人,说话都要捎带一句她的好话,咱们入乡随俗便是。”
男子还要说什么,就见老仆已经转身,带着人吆喝着进城了,进了城,日头已经大了,他不免将身上的衣裳脱了一块,就见一个小女娘抬头看了他一眼,娇羞的笑了笑,却没有转头,还是继续盯着看,颇为大胆,手里熟练的搅拌着什么,明显是要做来卖的。
老仆却觉得习以为常,道:“这里本就热的很,常有男子露怀,民风开放,女子不如楚国之内敛,大胆的很。”
男子正要发表一番世风日下的感慨,却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姐姐。
他家世代行商,姐姐也嫁给了商户。姐姐自幼聪慧,算术也是极好的,记性在兄弟间也是最好,但是楚国如今的情况,没有女子敢出门做生意,还是堂而皇之在大街上。
时不时的战乱,让男子也不敢独行,女子活的更加艰难。
他想了想,突然道:“也挺好的,至少她们还敢这般无礼的看着我。”
这是一个城池的底气,所以这里的人也有了底气。
国富,才民强。
男子就闷声不语,不再像刚刚那般的挑剔,只一双眼睛,继续将路上的见闻收纳心中。
比如,这个棉城,之前其实不叫棉城,之前叫红平。不过自从选在这里种植棉花后,这里的城主就立刻改了名字。如今,人人都好似忘记了之前的名字,叫起了棉城。
再比如,因为地势原因,棉城有开始了新一轮的稻米种植,已经开始了第二茬的晚稻秧苗培育。
他们培育的手法也跟楚国不一般。
“为何要先在一块田里将秧苗都撒上,然后再扯出,最后分散到其他的田里?”
老仆就道:“这个是禹国皇太女殿下说的,说是什么密度啊,什么光照之内,老仆没有读过他们的书,不太说的上来。不过,去岁在云州已经证明,这般操作,禾苗长势更好。”
男子点头,然后看着看着,突然道:“胡伯,你看这里,太平盛世。”
老仆难免想到楚国如今的情景,道:“是啊,我们一路从楚国走来,楚国境内,尸横遍野,皇都却依旧歌舞升平,我们只是愤恨,可是出了楚国,看见外面的盛世,如今再回去楚国,怕是已经不是愤恨可以平心中怨气吧?”
反正他不能。
老仆这些年走南闯北,有些见识,继续道:“禹国一直都算不得上什么强国。君弱臣强,三代单传,位于西边,跟西域相接,怎么看,都不是一手好牌,但是自禹国建国起,便没有内乱,君主虽然不同心,可一直在休养生息,不加赋税,鼓励农耕,君主不昏庸,不好色,慢慢的,将一手烂牌打好跟其他国家齐平。”
“这时候,又蹦出来一个皇太女,将这一手普通的牌,打出了王炸的程度——”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自家少爷皱着眉头道:“什么好牌,什么王炸?你怎么总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那老仆愣了愣,笑道:“公子,您一直在楚国,老爷又看你看的紧,不知道禹牌,也是应该的。”
然后从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一副由轻盈的木头牌子做的牌,道:“您看,就是这个,刚开始叫什么扑克——难听的很,我们就都称呼它为禹牌。”
男子继续皱眉接过,然后听说规则后,回到客栈便拉着三个老仆打了一个来回,再打了一个来回……嗯,天黑了。
老仆便笑笑眯眯的看天,道:“公子,棉城的夜市也是我们要去探价的重要地方,今日就不打牌了,等回程路上,咱们再继续。”
男子年幼,觉得自己沉迷于此,实在不该,红了红脸,起身出门,然后便见客栈右边的梁柱上挂着一幅奇怪的对联。
右书:小怡情。
左书:大伤身。
横批:请勿沉迷。
男子:“……”
等吃了晚膳,他跟着管家去街上,便发现这里的街,其实还没有一个笼统的规矩。许多的东西都是杂乱无章的摆在一块,很多人明显不是常年做生意的,只是家中有多余的东西,便拿出来卖。
男子经过一个摊子前,看中了一把刀。那把刀锋利无比,摆在各种布匹之间,很是显眼。不过价格出的贵,还没人买。
男子想买,拿起刀比划了下,仆人也不阻止,那摊主道:“公子,这是货真价实的云州刀,我家亲戚是云州钢铁厂的,这是他省吃俭用换来的,托我来卖。”
刀是做不得假的。男子从鲁国通过徐州的时候,也见过云州铁骑用的禹刀,极为威风。他点了点头,朝着老仆点头,老仆便开始一边掏银子,一边跟摊主熟练搭话。
“这是云州的刀?”
“云州的禹刀,还是云州铁骑军里面的,客人,您仔细看看,这刀吹毛可断,那是我能造假的吗?”
老仆就道:“可是云州铁骑里面的刀,你们怎么能拿的刀?铁骑的刀——难道你们偷出来卖?”
那摊主就哎呀啊呀的喊了几句,“这位客官,您可不懂行情了,如今啊,这种刀,只要你在云州钢铁厂里,一年都能发一把——这刀啊,云州铁匠铺子里是有卖的,只是我们青州还没有云州那般的富裕,这才少见。”
那年轻人准备抓住了云州铁匠铺子里也有这话,皱眉道:“你说的是真的?只要有银钱,就能买?”
这种好刀,能这般大批卖?
摊主就笑道:“听公子的口音,是鲁人吧——鲁国少铁,自然是只有贵人有,但是我禹国不一般,禹国产铁。”
其实之前也不产的,刚产不过一年——但这不妨碍他得意和嘚瑟。
年轻人没说什么,只叫胡伯买下。
那摊主不讲价,恁是胡伯口舌灿若莲花,也没用,于是只得原价买下。
胡伯:“这青州人,因为商人到这里来的多,小老百姓都成精了。”
老仆正要多说几句,就听他家公子突然道了一句:“——胡伯,你说,我们要是将家迁到禹国——”
老仆的脸瞬间惨白起来,连忙制止,但是,他自己却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他是商人,商人逐利,四海为家,倒是没有什么很深的楚国情怀。但是,那毕竟是自己的家,自己的根,怎么能因为看见别人的家好,就想迁过来呢?
不过,他回到客栈后,倒是跟其他人嘀咕了一句:“要是楚皇,也像禹皇一般,那便好了。”
是啊,这些禹国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们可以学,他们可以慢慢的拥有,可是像禹皇和皇太女这般开明爱民的上位者,他们没有,就注定学不起来。
老仆认为,这是一个国家的魂。
没有了这股魂,学什么都是行尸走肉。
……
清晨,王倩倩跟祖父道别后,进了小学的大门。她先是没有回头,而是直接走了一段路,然后停住,装作找东西的站在原地,四处张望了一会,再慢慢的回头,嗯,祖父已经不在门口,应该是回家了。
如今,祖父已经不住在城郊了,住回了京都城里的小宅子,日常就是接她来学校,然后下课后,又将她接回去。
趁着祖父不在,她又哒哒哒跑回门口,并不出校门,只是站在门口等人。
她要等的是之前的邻里小胖。她知道小胖的父母前段时间为了小胖读书不读书的事情,闹了一回,小胖的母亲,说是要析产分居,带着小胖自己过。
这事情,还被她的母亲拿出来跟父亲好好说道了一回——大概意思是要是父亲不听话,也要析产分居,父亲怂怂的给母亲买了好多首饰,才算是将这事情绕过去。
最后,析产分居也成功了,只是小胖还是选择跟着祖父和父亲。王倩倩问过他,他说自己跟母亲不是很熟,跟祖父在一起的时间多点,他喜欢祖父。
王倩倩就跟小胖气了好一段时间,没跟他说话,不过,今日,她主动在这里等他,是要跟他说一件重要的事情。
“你母亲,要去木州了。”,王倩倩终于等到了唐小胖,紧张的道:“我母亲说,她三天后就要走了,你见过她没?”
因为当时闹的严重,唐阿爷又是那个人,最近都不允许小胖见她。
见小胖不说话,她着急道:“你母亲闹了这一回,才逼着你阿爷送你来学校,不然,你就要没书读了。”
她祖父说了,皇太女殿下以一己之力推着整个禹国往前走,跟着她的脚步往前,就是赢家,要是后退,定然是要被淘汰的。
王倩倩深信祖父的话,对小胖有点恨其不争,“你母亲真的是为你好,你见见她吧。”
母亲昨儿晚上回家说,小胖的母亲很可怜。要是小胖愿意跟着她,说不定就可以争着小胖一起生活——毕竟,母亲说,这事情,其实上面的大人们都关注着呢。
但是小胖没有。
她摇摇小胖的手,见他低着头不说话,生气的道:“我不理你了,你这个白眼狼!”
小胖就委屈的看着她,“可是,祖父对我也不错啊。”
王倩倩想了想,就没说话,祖父说了,每个人经历的不一样,被教的东西也不一样,不能因为她的想法,就要去苛责别人。
她就顿了顿,最后看了看他,“小胖,三天后她就要去木州了,你自己想想吧。”
她小大人似的道:“你已经不小了,该自己想事情了。这一别,可能就是一年,多年。”
说着说着,到底还是忍不住,“你祖父对你不错,但是你母亲对你就不好吗?”
她哼了一声,哒哒哒踩着步子走了——她跟小胖不同班,还比小胖高了一届,所以学区是不一样的,这才特意等在这里,但是现在看来,简直就是白等了。
一整天,王倩倩都没怎么说话,兴致不高,教她们史记的是一位女先生,见她这般,问道:“你如何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