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敦把门推开,对樱井做了个礼貌的‘请’的姿势。
屋子里的黑比走廊里更严重。被特殊处理过的防弹玻璃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使得整个办公室像是粘腻厚重的沼泽深处,黑暗到令人陡生窒息感。
樱井进入办公室,隔着一段距离,久违的重新见到了太宰治——他坐在堆积如山的文件后面,双手交叠轻搭在桌面,皮肤很苍白,和这悄无声息的黑暗融为一体,让人错觉好像下一刻他就要被这浓稠的黑暗无声吞没。
安静,绝望,冷漠。
各种氛围交织组成了这间办公室,簇拥着港口黑/手/党令人闻风丧胆的年轻首领。
他远远看见樱井,鸢色的桃花眼带着笑意弯起:“欢迎回来,花。”
樱井:“以前往我草莓牛奶里面掺柠檬水的是你?”
太宰治面不改色,笑容依旧:“那是为了帮花戒掉草莓牛奶哦,毕竟都是成年人了,每次出任务嘴里不是咬着一盒牛奶就是咬着棒棒糖,很影响我们港口黑/手/党的威信。”
樱井冷笑:“我的工资卡不是被电信诈骗骗光钱的,是你刷的?”
太宰治:“嘛~那是因为花第二天早上穿错了我的衣服,所以我才会误以为留在剩下的那件衬衫是我的——顺手就把衬衫口袋里面的卡拿出来刷掉了。”
樱井捂住自己胸口,做了个深呼吸,情绪激动下眼泪纷纷涌出眼眶——她哽咽的指着太宰治:“往我红豆拌饭里面放辣椒的是不是也是你?”
太宰治微笑颔首:“毕竟花是我的直属部下,每次都吃这种猫饭很容易让别人误会我没有给你发工资哦。为了港口黑/手/党的的名声着想,这种习惯还是早点戒掉比较好。”
“需要纸巾吗?”
他用食指抵着餐巾纸的盒子,往樱井方向推了推。樱井抱起盒子,一口气抽出七八张面巾纸按在自己眼眶下,湿漉漉的纯黑色眼眸被眼泪糊得有点找不到焦距。
她咬着后槽牙:“太宰治!你摸着良心说话,你给我发过工资吗?”
都说了办公室恋爱绝对不会有好下场——这句话是樱井从太宰治身上得出来的血与泪的教训!
太宰治站起身凑近樱井,他身上的气息也是冰冷的,但和樱井比起来,终究还带着一点人类的温度。凑近之后,即使眼眶里蓄满了眼泪,樱井也能看见他的黑眼圈,憔悴的神色,和眼底平静无波的绝望。
这也是太宰治一开始吸引樱井的原因。
他平静到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可以包容万物的绝望的气质。
太宰治很轻的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揩过女人红肿的眼尾:“可是花——你自己说的,只要我给你睡,你就帮我打白工。”
“身为神明,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樱井义正言辞:“可是你拒绝我了!你自己说的你不想跟我睡!”
呸!这男人的话半句都不能信!刚认识的时候说不好意思我对你没兴趣,熟了之后就骗钱骗身!
呸呸呸!!
“嗯,是我反悔了。”
揩过眼尾的手指往下,蹭过樱井被眼泪打湿的脸颊,太宰治声音平静:“因为花没有拒绝我。”
樱井:“……哦,因为我那时候觉得以你折腾自己的方式绝对活不过二十五岁,和你在一起的话等你死了我就可以接受你的遗产成为全横滨最富有的寡妇——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太宰治弯腰把脸埋在樱井肩膀上,被衣服布料捂住的沉闷笑声震着樱井的肩膀。樱井不满的扯了扯他的发尾。
“想听实话吗?”
“……你说,我听完再决定要不要成为杀死首领的□□叛徒。”
从柔软的布料里抬头,太宰治用手指轻轻绕着樱井的一缕黑色发丝,低语:“因为我在嫉妒。”
“我嫉妒那个养成了你各种习惯的男人,嫉妒你身上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他的影子。我也想在你身上留下一点什么——留下,证明我曾经存在的东西。”
樱井想了想,道:“那你成功了,成功让我患上办公室恋爱ptsd。”
太宰治又闷声低笑起来,他不小心笑岔了气,弯下腰开始剧烈的咳嗽,血从他苍白的指缝里低落,落进周遭沉默寂静的黑暗里。
这间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即使是一门之隔的人,也绝对听不到太宰治咳嗽的声音。樱井把纸巾盒子往他面前递了递:“要纸吗?”
太宰治没有要樱井递来的纸。他蹲在地上,抬头仰视着樱井,苍白的唇因为沾染血迹而红得格外妍丽。
那双含情脉脉的鸢色桃花眼轻轻一眨,眼底古井无波的缠绕绝望和死亡。但正是这样向死而生的男人,却向樱井说出了求生的话:“我现在不能死。”
“还没有到我应该死的时候,港口黑/手/党现在还需要我——在我的使命结束之前,我不能死。所以,我需要你,花。”
正如初次见面,周身都笼着平静绝望的男人,向她伸出手说的第一个邀请却是:“能拜托你来保护我吗?”
多么奇怪?
把死亡看做解脱的人,却为了其他人强迫自己继续活下去。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令人呕吐的煎熬,却又不得不活着——并且要在其他人眼中,理所当然的活着。
樱井:“我能帮你弄到安眠药。”
太宰治轻笑:“花,我现在要活着。”
樱井蹙眉:“我现在要杀了你,也很容易。”
太宰治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好像看着一个他宠爱的,无理取闹的小姑娘:“花,我现在要活着。”
“烦死了你!”
一把将病患推倒在地,樱井抽出数张面巾纸擦着情绪失控的眼泪:“快给老子补工资!明天我来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