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希心里一紧,他自然知道自己现在要求下车很惹人怀疑,但是这车上有监控,有屏蔽,他实在不方便施展。
秋臻的怀疑已生,不管夏希现在是承认,还是否定,对方都不会减轻这份怀疑。
夏希清楚这一点,所以语气里并未示弱,而是继续佯装出愤怒的模样:“这位小姐,我的确是被你们抓来的俘虏。但我希望你明白,我这一路虽然没机会跑,但至少有机会解决我自己。我活到现在,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因为我也想和你们博士当面聊聊。”
“说得好听,你想和博士聊什么?”秋臻对夏希的说法嗤之以鼻:“谁知道你是不是留了什么逃跑的后手,等着伺机而动。再说,这和你非要下车上厕所有什么关系,你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上厕所被人看吗?”
“这不一样,我是人,有羞耻心,而你们的作为根本没有把我当成平等的人类来对待。我不知道这位小姐是不是重生者,但你稍微了解,应该能知道我前世的经历。”夏希祭出朝墨上辈子的旧事,继续忽悠:“你可知,上辈子我被博士设计,众叛亲离,凌迟一般度过了整整三天三夜,却为何直到被送到静廷市避难所才选择结束生命?”
“为什么?”秋臻忍不住问,她现在就负责朝墨这部分的研究,自然也看过关于上辈子朝墨相关的各种资料,其中让她最不能理解的就是,朝墨既然肢体再生不是被动技能,为什么不在反叛发生的一开始就结束生命,而非要苦苦忍受了三天的折磨,直到被送到静廷市,才突然停止对自己的治疗。
夏希语气凝重:“因为身体上的折磨不管多痛我都可以忍受,我不能接受的是失去作为一个人类的尊严,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秋臻一愣,她不是重生者,并不知道上一世朝墨进城后,遭遇过怎样的待遇,不过料想起来不会比现在更好。所以真的是这样吗?
还不等秋臻想出个所以然,夏希话锋一转:“如今静廷市的发展我也看在眼里,我不知道博士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在半年内达到前世三年的水平,他的确让我看到了人类在末世延续下去的希望,虽然我不认同你们博士的很多做法,但如果博士真能将末世彻底扭转,给人类一片庇护之地,那让我配合你们的实验,就算成为研究素材,我也心甘情愿。”
秋臻终于露出几分动容:“你……真是这样想的?”
夏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光明教皇更虚伪的笑容:“结束末世,让更多的人活下来,这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秋臻信了,毕竟朝墨不论是上辈子建立逐光城,还是这辈子为了田明市避难所自甘沦为俘虏,其实都能看出朝墨是有为了他人自我牺牲的倾向的。
这唤起了秋臻心里为数不多的心软。
末世前,秋臻作为医学院的博士生,也做过人体解刨,也曾对那些甘愿为医学进步献出身体的大体老师,心怀敬意。
只不过在末世后,一切都变了模样,在生死面前,有的人无私无畏,牺牲自己,有的人自私自利,努力生存,还有些人,却暴露出令人难以想象的恶面。
那是秋臻和前辈们在手术台上抢救了三天两夜的一个病人。他们努力把命悬一线的他从死神手里抢救回来,但这个人却因为医院收取的高额医疗费用,和自己身上的后遗症而心怀不满。
康复的病人在末世开始的时候他是第一批觉醒异能的,而且是强大的火元素异能,而他觉醒异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异能杀死了秋臻的所有同事。
秋臻是最后一个,如果不是被博士的手下救了,她大概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死在那天的大火里。
秋臻摸了摸手背上留下的伤疤,那疤痕一直从手背延伸到脖颈,覆盖了她整条左手和大半后背。博士这里有很多可以祛疤的药剂,但秋臻却执意把这块丑陋的疤留着,它提醒秋臻,人性可以丑恶到何种地步。
那以后,秋臻的心里,就没有了为医者的仁慈,她做得一切,只是为了能让博士满意。她可以在博士的命令下,毫不犹豫地用活人做实验,一遍遍刨开他们的身体,取走需要的组织或内脏,面对他们的哭嚎和惨叫,并不会觉得任何不适。
牺牲是必要的,我们做得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博士这样告诉秋臻,所以她也坚定不移地这样认为着。
而夏希刚刚说的话,恰恰让她找到了几分共鸣。
“给你三分钟,我会让盛柏看着你。”秋臻终于做出了让步。但最重要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她现在解不开朝墨的,怕逼急了朝墨像前世那样,再死一次。
车停了,夏希眼睛依然被布条蒙着,腰上也拴着锁,被人领着,从车上带了下来。
“车怎么停了?”盛柏从后面的车上跳下,脸上写满烦躁:“在这荒山野岭的,你专门给我找事儿呢?”
“他要上厕所,你带他去边上解决,速去速回。”秋臻敷衍地解释。
盛柏声音立时高了一个八度:“不是,他要上厕所你就让他下来,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朝墨这一路都安安静静的,跑到这种地方突然要上厕所?这里面风险多大,我不信你连着都看不出来!”
“那又怎么样?”秋臻自然不能忍受盛柏一个没脑子的屠夫对着自己大呼小叫,当即吼了回去:“解剂和细胞活化剂都对他没用,我难道看着他活活把自己折腾死?”
药剂无效倒是让盛柏有些意外,他吵不过秋臻,只能把火泄在夏希身上,动作粗暴地扯了扯夏希身上捆着的链子:“行吧,动作快点,你最好别想搞什么小动作,我会一直盯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