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木田在写报告书,与谢野在看报纸,乱步正坐在桌子上打游戏,嘴里叼着一根美味棒,大概是他的饭后点心。
奈奈子朝着乱步跑过去,站在桌子边上,仰头看他。
沉迷游戏的乱步在一个存档后,终于把视线从游戏机里移开,看向了站在旁边的小不点。
“干嘛?”他眯着眼睛,故意语气凶巴巴地问道,一副生气的样子,他当然要生气,如果不是因为奈奈子挑食的话,他就不会跑去找社长告状,如果他没有去找社长告状的话,社长就不会知道他晚饭没吃青椒、胡萝卜和芹菜了!
告状不成反而被迫吃完了青椒的乱步很不高兴,都怪奈奈子这个一点也不乖的小萝卜头!
奈奈子一点都没被他的语气吓到,笔直地伸出手,就去拽他的小披风:“睡觉,要,这个。”
她不知道“披风”的日语怎么讲,只能用力地扯着披风的下摆,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地看着乱步。
“要叫‘爸爸‘!”乱步摆出了一副大人的架子,有模有样地教训她,“你要说——‘爸爸、我想要你的披风’,这样我才会给你!”
奈奈子垂着眼在心里念了一遍这句话,才磕磕绊绊地开口重复道:“爸爸,想要……披、披风,你的。”
“不对,是你想要我的披风,不是我想要!”乱步丢掉了手里的游戏机,低下头一板一眼地纠正她,“‘爸爸,我想要你的披风’——再说一遍!”
“爸爸……我想要、你的、披风。”奈奈子努力地说完,顿了顿,继续说道,“再、再说,一遍。”
乱步:“……后面那个‘再说一遍’不要!”
“不要。”奈奈子跟着重复了一遍他最后两个字,又反应过来不对,用力地摇了摇头,重新说道:“爸爸,我想要,披风。”
【マント】
(披风)
奈奈子努力记下这个词,听起来发音有点奇怪,可能也是英文直接音译成日文的,虽然她不知道对应的是哪个英文单词。
总算是说出了一句还算完整的话,乱步满意地点点头,虽然奈奈子是个小笨蛋,但看起来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要怪就怪她的上一个“爸爸”是个无可救药彻彻底底的人渣,这才会让奈奈子连说话都没有人好好教过她。
不过没关系,现在有他这个名侦探在,奈奈子很快就能学会正常说话了!
觉得自己充分履行了一个“好爸爸”的职责,江户川乱步顿时又骄傲起来,把晚饭时的挑食事件丢到了脑后,宽容大度地脱下了披风,蒙在了奈奈子的脑袋上。
突然被一件披风盖住了脑袋,奈奈子站在原地扒拉了半天,才把披风从脑袋上扯了下来,黑咕隆咚的视野重见光明。
抱着大大的披风,她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跑回接待室,爬上沙发,用乱步的小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倒头就在沙发上呼呼睡着了。
大约是身体里积攒的疲倦太多了,她睡得很沉,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一动不动地窝在沙发的角落,小脸也埋进了盖着的披风里,看起来就好像是颗巧克力球。
想要叫奈奈子起床回宿舍的乱步蹲在沙发边上,小心地用手指头戳了一下这颗“巧克力球“。
披风底下缩着的一团小不点动了动,但也只是动了动,随后就又沉寂了下去,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披风下隐约响起了小小的呼噜声,夹杂在缓慢悠长的呼吸声里,断断续续的,就像是只猫崽子在打呼噜,又轻又细,微弱得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江户川乱步第一次听见小孩子睡觉打呼噜的声音,这说明奈奈子肯定睡得很沉,白天太累了,所以才会小小地打呼噜。
他伸手揪住了披风的一角。
扯、
再扯、
继续扯。
蒙住奈奈子小脸的披风被他扯了下来,或许是因为电灯的光太亮了,失去了罩在脑门上的披风,奈奈子不舒服地皱起了细细的小眉毛,在睡梦中也微微鼓起了脸颊,低下头像是想把脸塞回披风里。
但是就算是这样,她的脸上也是平平板板的,像是木头做成的人偶,没一点生气。
“乱步先生?”与谢野站在门口叫了他一声,“很晚了,我们该回宿舍了。”
乱步放弃了“便宜女儿观察计划”,就这么裹着小披风,把奈奈子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奈奈子轻的过分了,明明六岁了,还只有四五岁小孩的身高,而且还没有四岁小孩那么重,常年的营养不良让她瘦弱得像是一棵狗尾巴草,矮矮小小的,一阵风好像都能吹倒,这让乱步抱起她,都没觉得有多沉。
被动作粗暴地抱起来,奈奈子也没醒,小小的脑袋耷拉在乱步的肩膀上,细细的呼吸声微弱地像是轻易就能被掐断。
乱步一低头,就看见裹着奈奈子的披风底下露出的一截她的衣领,她穿的还是从“家里”随便翻出来带到侦探社的旧衣服,衣领的边缘都已经旧得磨毛了。
“与谢野小姐——”他抬手把奈奈子的脑袋往自己的怀里按了按,有点笨拙地把披风往上拉了拉,盖住了奈奈子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