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干嘛~!”想到马上就能吃到冰淇淋的乱步,终于很欢快地应了她一声。
奈奈子没说话,她只是再一次笨拙地爬上了花坛,坐在乱步的身边,继续咬手指思考人生。
被当做了背景板的青木警部看着他们,有点没能消化眼前的事态。
*******
三个小时后——
奈奈子坐在侦探社接待室内的沙发上,安静乖巧到显得有些木愣的看着对面沙发上的银发男人,一双黑漆漆的眼眸里没有一点光亮,就像是死物一般毫无灵动生机可言。
她还在琢磨这是哪里。
门口蹭亮崭新的铭牌上写着【武装探偵社】几个日文汉字,即使半点日文都不懂,奈奈子也能直白地理解这几个字的意思。
武装侦探社。
大概就是所谓的“侦探”们工作的地方,但问题就在于——原来日本侦探是个合法的正常职业吗?
对于【侦探】一词的印象还停留在“福尔摩斯”、“明智小五郎”、“少年侦探团”这一类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字眼上,奈奈子稍微有点意外,日本的侦探行业竟然已经发展到能和警察协作的程度了。
她还以为现实里的侦探都是在干抓小三、帮雇主搜集离婚官司证据这种事来着。
但是【武装】又是什么意思?是她理解的那个【武装】吗?合法配备武器的那种?日本的枪械管制也松散到这种地步的吗?开普通公司也能配枪?
她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对面沙发上的福泽谕吉就开口了。
“……你叫什么名字?”
外表吓人到能止小儿夜啼的剑客银狼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的神色显得和蔼些,别吓到眼前这个坐在沙发上鞋尖都碰不到地板、个头才到他大腿高的小萝卜头,但多年以来板着张脸的习惯难以改变,他的这番努力并没有什么效果,脸上依然是副凶神恶煞般的门神表情。
站在他身后的与谢野晶子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坐在沙发上的奈奈子并没有对他的威严气势有什么反应,她只是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慢吞吞地开口道:“nai……na……奈奈……子。”
还是有点不习惯日文发音。
好别扭。
变成小孩子,做什么都有点不习惯,坐在沙发上踩不到地板,沙发又软乎乎的让她有点坐不稳,这让奈奈子感觉有点不踏实。
福泽谕吉并没有意识到奈奈子的不习惯,他微微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板着脸严肃的开始自我介绍。
“我是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也就是乱步的上司。”
【社長……好像是老板的意思?】
【fu、fuku……福沢什么来着?好难念,日本人的名字怎么都这么长。】
【じょうし(joshi)……什么意思?……听起来好像有点像教师……?】
奈奈子努力地理解着福泽谕吉的这短短两句话,连蒙带猜,宛如盲人摸象。
但她的脸上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是在认真地听着福泽谕吉说话。
“听国木田说,你想要认乱步当父亲,这不是普通的小事,也不是随意的耍个小性子就能被同意的,况且乱步也才十八岁,你们——乱步,不要用手直接拿着蛋糕吃。”
瞥见边上的乱步趁着没人注意就伸手直接去掰桌上切好的蛋糕,福泽谕吉下意识地呵斥了他一句。
“知~道~了~~”被训斥了的少年孩子气地撇撇嘴,故意拉长调子回应监护人的啰嗦,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跑去拿叉子了。
根本就是七八岁小孩一样的性子,怎么能够给其他孩子当父亲。
福泽谕吉紧蹙着眉头,在心里担忧地想到。
乱步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让他当奈奈子的父亲的话,福泽谕吉实在不得不担心他会把这个小孩养出事。
他再次将视线放回到奈奈子的身上,一大一小一老一少两个人,隔着张矮桌,面无表情地对视着。
福泽谕吉:“……”
奈奈子:“……”
【……这个气氛是怎么回事。】
与谢野晶子屏息无言,不敢开口打破接待室内的这片寂静。
职场老油条选择了闭口不言,但耿直勇敢的新人国木田开口了。
“社长,容我多言。”年仅十四岁就已经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国木田正襟危坐,方框镜片闪过一道锐利的光,“侦探社目前还在起步阶段,乱步先生也……暂时并不太适合充当一位父亲,我们并没有再多抚养一个孩子的精力和成本。而且这个孩子——奈奈子还是有着……”
他本想说奈奈子还是有个远亲在的,但是想到青木警部对那个“远亲”的描述,他还是没有再说,改口道:“……不,没什么。”
双手拢在袖中,福泽谕吉敛目静气,深思了片刻,才开口道:“……你说的有道理,教养一个孩子并非易事,侦探社目前确实是没有余力——”
“耶耶。”奈奈子冷不丁开口道。
福泽谕吉:“……?”
“耶、爷。”她又开口了,黑黝黝的一双眼睛盯着福泽谕吉,吐字比刚才更清晰了一点。
福泽谕吉默然不语。
“……爷、爷。”
这一次她的发音算是很清楚了,只带着一点别扭的口音,含含糊糊的,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子。
与谢野晶子的肩膀忍不住抖动起来,憋笑憋的很辛苦。
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今年也才不到四十岁而已,只是他天生便是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又总严肃地板着一张脸,所以才会显得比同龄男人更年长威严一些。
【但是爷爷……噗。】
与谢野扭过了头,把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挡起来。
【不过乱步先生是“爸爸”的话,社长是“爷爷”也是理所当……噗、不行,不能笑。】
十七岁的与谢野晶子一时并没有想起来,她也只比乱步小一岁而已。
奈奈子笨手笨脚地从沙发上爬下来,小鸭子似的晃晃悠悠地绕过矮桌,走到福泽谕吉边上,顶着那张凶阎王似的脸、和利刃般锐利的目光,伸出小短手,揪住了和服宽大垂下的袖摆。
“爷爷。”
她凝然不动地睁着一双大眼睛,对福泽谕吉喊。
银狼巍然屹立的身姿微不可察的晃动了一下。
“爷爷。”
“……”
“爷爷。”
“……”
【……】
【我好像葫芦娃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