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静啊。
不大的房间里只有她手指碰到铁链时的轻微声响,和他乱起来的呼吸声。
乔纱当做什么也不见,眼睛却瞥见了他,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世界上最硬的除了钻石,就是……
桌子上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容隐像被从美梦中惊醒一般,猛地颤了一下,下意识的缩回腿,在低头看自己的瞬间,慌忙拽过旁边的毯子盖在了自己怀里,脸烫的要被烫熟了似的,眼神慌乱的不知道该往哪里搁。
可怜的小狗被吓了一跳。
乔纱抿着笑意,转身拿起了桌子来的很不是时候的手机,来电是[a老公]。
她接了起来:“喂。”
容隐偷偷的瞄了她一眼,好在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她应该没有发现,他捂着毯子整个人都热的要蒸发,很清晰的听到她手机里传出很不客气的男人声音。
——“你现在在哪里?容隐找到了吗?我不是说让你马上找到他带他回来吗?你到底有没有找到人!”
是他父亲的声音。
他禁不住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他父亲,他也知道父亲非常讨厌他这个儿子。
但他听阿姨说过,父亲为了娶这个女人花了很多心思去和他的外公谈,还为这个女人花了六百万。
她们都说父亲给了买了许多包包、项链,父亲对她好的不得了。
可他听起来,一点也不好,父亲在呵斥她,像在呵斥家里的阿姨、保姆。
他忍不住又偷看那个女人一眼,她唇角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一点也不生气的样子,他能感应到所有人的情绪,有人的情绪像火山,有人的情绪像翻涌的大海。
只有她的情绪始终平静的像不被风吹动的水面,像床头亮着的这盏暖色灯光。
“找到了。”她等着手机那头的男人发完脾气才平静的说:“不用担心,没人发现他,我已经将他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这个女人为什么要忍气吞声?她不是他的新妻子吗?妻子又不是奴隶。
容隐有些不快。
——“找到了?”男人的声音一点也没缓和,依旧怒气腾腾的说:“找到了你不把他带回来,带去了哪里?乔纱我说了把他带回来带回来!”
她就那么静静听着,然后语气一点没变的说:“可他说要回去杀了你呀,要我现在带他回去吗?”
容隐一愣。
手机里他父亲的声音也静默了许久,好半天才听到他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
——“你把地址发给我,看着他,不要让他再跑出去,等他情绪稳定了再带回来。”
容隐看见她唇角勾了一下,温和的说:“恩,我知道了。”
挪开手机,用漂亮的手指“嘟”一声挂断了电话。
“你都听到了吧?”她低着头在给他的父亲发地址,语气不改的对他说:“我骗了你父亲,你可以安心的在这里住着,想住多久都可以。”
她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在夜灯下如同一朵静静绽放的睡莲,散发着花蜜似得香气。
他心又跳了一下,扭开了头,她为了他对父亲撒谎,可是为什么?她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事实上他和她根本就不熟,他只见过她几次,关于她的许多事全是听说的,她和父亲没有办结婚宴,有一天她被父亲带回老宅,隔着很远的距离,父亲告诉他,这是他的继母乔纱。
之后,虽然同住在老宅里,但他活在自己的房间里,很少与她见面,为数不多的见面,还是他失控后,她来地下室里看他。
他还在今夜咬伤了她,险些和她……结|合。
他又想起她血的味道,和刚才偷窥到她的大腿,她的饱|满……
脸止不住滚烫滚烫,手掌压着毯子,将自己的腰以下裹得严严实实,身体里有小电流一样在往上窜。
这是怎么了?他是哪里出毛病了吗?那可是他的继母,他父亲的新妻子。
他听到她手机传来嗡嗡的震动声,像是有人给她发信息,然后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从她手机里传出来。
——“姐姐我们没找到你的狗,明天我带我的朋友再去找找。”
——“睡了吗姐姐?刚才加你那个是我朋友,就今晚和我一起那个,他也想加你。”
他听出来了,是今晚她骗去找狗的那两个男生。
她还真把他们全加上了?
“我已经把他加上了。”她言语带笑的回了语音:“谢谢你和你朋友,早点休息。”
容隐托住了下巴,将他紧抿着的嘴唇埋在掌心里,她是不是对谁都这么温柔?
几乎是秒速,对面就又回了她。
——“姐姐明天还过来吗?我们等你一起找狗?”
容隐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在她要回信息的时候,闷声说:“很吵。”
为什么还要回他们?她又不是真的丢了狗,她难道还打算跟他们见面做朋友吗?
她顿了一下,笑着对他说:“吵到你了?不回了。”将手机按灭,没有再回信息。
他不知为什么心里生出那么一点点的窃喜,像是她好在意他,他随便说一说,她就能不理会其他人。
可他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窃喜的。
“今晚你睡我的床。”她走到床边弯腰替他将床铺好。
“那你呢?”他脱口问她,她要走吗?
她将散落在脸颊旁的黑发挽到耳朵,对他笑着说:“我不走,我陪着你。”
他的心突突、突突,她怎么会猜到他的心思?她怎么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不能再看她,忙拉着毯子裹着自己的腰站起来,不再和她说话的倒进床上要去睡觉。
可他躺下拉上被子,又坐了起来。
“怎么了?”她正要睡在沙发里,侧过头来看他。
“臭的。”他皱着眉,将被子拽了开,厌嫌的从那床上下来,“你的床为什么有股男人的臭味。”
汗臭味,又油又臭,令他作呕。
“是吗?”乔纱这才想起来,他的五感比常人敏感百倍,她闻不到床上的气味,但他可以闻得很清晰。
看来,原主的哥哥是来这里睡过了。
“宿主,是原主的弟弟。”101说:“您之前就记错了,原主是姐姐。”
不重要,一个垃圾而已。
乔纱拍了拍收拾好了沙发,问他:“那你要来和我一起睡沙发吗?”
她坐在那里,邀请他。
容隐看着她,看着那张沙发,脑子里已经想象出,如果他和她一起睡在那张长沙发里,一定得紧紧抱着才睡得下,她的身体会贴着他,挤在他身上……
他心里过电一样,立刻拒绝:“不用。”
他的精神体却又一次失控的自己窜出来,像一只狗一样“嗷呜”一声的朝她扑了过去,扑进她的怀里,将她扑倒在沙发里,兴奋的和她挤在沙发里拱来拱去,还不断的发出没出息的“呜呜”声。
他气恼极了,为什么它又自己出来了!它就这么喜欢她?要做她的狗吗!
“非人类的精神体不止在他失控需要保护的时候出现。”101很适时的为她解释:“还在他兴奋的时候,开心的时候,迫切想要得到一些满足的时候出现。是他心理最真实的反应。”
是吗?
那他现在迫切的想要钻进她的怀里,拱来拱去吗?
“轻一点轻一点。”乔纱被毛茸茸的大狗头拱的浑身痒痒,睡衣肩带也滑了下去,搂着它的脖子,想制住兴奋乱蹭的它,“你也想和我一起睡沙发吗?”
两只大白爪子轻轻趴在她的肩膀上,它兴奋的舔了一口她的下巴,将毛茸茸的大脑袋搁在了她的胸口发出撒娇的“呜呜”声。
太丢脸了!
容隐气恼的呵它:“回去!”
它委屈的耷拉下了耳朵,不情不愿的挪开了自己的白爪子,哼哼唧唧的从乔纱怀里消失。
乔纱撑起双臂坐了起来,肩带坠在手臂上,看着他只笑不说话。
他的心事仿佛暴露无遗,恼羞成怒似得对她说:“你是不是总是这么随便带男人回家睡你的床?”
床上全是男人的臭味,她是不是之前就这样带男人回来,让他睡床、一起睡沙发?
太容易了。
乔纱望着全是破绽的他,小狗的心这么容易被捕获,又这么容易露出马脚、气急败坏。
“宿主有人来了。”101感应到了有人靠近。
容隐也已经听到了,他的目光一瞬之间看向了客厅的那扇密码门,有人走过来,有人停在门口,有人输入密码。
“滴”的一声门开了。
一个男人穿着邋遢的t恤,拎着手里的啤酒和小菜走了进来,他在看到房间里直勾勾盯着他的容隐时顿住了脚步,“草”了一句,显然被吓了一跳。
又看到沙发里坐着的乔纱,才捂着胸口说:“吓老子一跳,大半夜的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以为闹鬼了呢。”
容隐的情绪忽然便的森冷起来,退后几步,脊背抵在窗户上,竖起了刺一般盯向了乔纱,仿佛在询问她,那男人是谁?
还能是谁。
乔纱将肩带挽起,从沙发里起来看向那个大大咧咧坐在她床上,抠开了一瓶啤酒的男人。
原主的弟弟,乔一鸣。
“这里是我家,你为什么有这里的密码?”乔纱看向他,关于他的记忆全是令人作呕的,“你在我这里住了多久?”
一鸣,她的母亲对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儿子寄予厚望,希望他一鸣惊人。
而原主乔纱的名字,只是因为她母亲在纱线厂工作,随便取来的。
“咱妈死之前告诉我的,让我被放出来以后直接来你这儿住。”他喝了一口啤酒,毫不客气的说:“你是我亲姐,咱妈死了我就只能投靠你了啊,反正你嫁了大富豪,有的是大别墅住。”
他还不知道,他的母亲,是她杀的。
这件事亚兰替她遮掩的很好。
乔一鸣抹掉嘴上的啤酒沫,扭过头来看着只穿睡裙的乔纱,又看容隐,脸上暧昧的笑容令人作呕,“这谁啊?你那富豪老男人不行?你背着他和小白脸回家来偷|情?”他又上下打量一番容隐,“长的不错,成年没?”
这是她的弟弟?亲弟弟?
容隐警惕的盯着他,又看向乔纱,他惊奇的感应到乔纱的情绪变了,她没有了一丝丝的温柔和平静,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可她的情绪却像一把上了膛的枪一般,冰冷又危险。
那个男人忽然举起手机,对着他和乔纱“咔嚓”的拍了一张照片,闪光灯晃的容隐忙侧过头去,心中的情绪刮起海啸一样翻涌起来,他抓紧了窗户,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拍的还挺清晰。”乔一鸣喜滋滋的将手机给在乔纱眼前晃了晃,起身凑过来说:“姐,我最近想做生意,需要启动资金,一百万,你借给我一百万,等我赚回来就还你。”
他嘴里的酒气熏的乔纱撇开头,她不说话,听着他说,目光落在桌子上的水果刀上,又落在窗下脸色苍白盯着她的容隐身上。
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原文里,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夜呀。
“什么纪念意义?”101感应到乔纱似乎在打算着什么,可他猜不透她的打算。
“你那老男人又给你买钻戒买包包,你借给我一百万做生意也不难吧姐。”乔一鸣瞄着她漂亮的身体,抬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不然,我就只能把你偷|情的照片发给那个老男人看,你也不想吧姐。”
——杀了他,杀了这个令人作呕的男人。
容隐盯着那个男人落在乔纱肩膀上的手指,他该一根根掰断那只手的手指……他脑子里浮现出母亲坠落的样子,她抱着他,哭着抱着他,求他: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小隐,如果杀了人你就再也做不了人了……
不要这样,妈妈求你。
他抱住了滚烫的脑袋,那里面长了刀子一样割裂撕扯起来,一个在说“杀了他”,一个在哭着求他“不要这样,妈妈求你”。
他不想这样,不想这样,不想害死妈妈,不想变成怪物,可那个男人在欺负她,他没有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没有办法……
“啪”的一声轻响。
乔纱打开了那男人的手,她朝不远处的桌子走了过去。
容隐听见她“咚咚”的脚步声,看见她拿了一样什么东西,用毛巾缠了住,然后“咚咚”的走回来,笔直的走向那个喋喋不休的男人,猛地伸手朝他小腹用力一捅——
“噗”的声音,血的气味喷涌出来。
那男人踉跄一步忽然尖叫起来,紧紧的抓住了乔纱的手。
毛巾掉在地上,是刀,一把染上血的水果刀。
“宿主!”101心慌至极,这是现实世界,宿主怎么能用一把水果刀杀人,她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可她死死的抓着刀,用力的往他身体里捅,脸上的表情一丝丝变化也没有。
但她的力气怎么会抵得过一个成年男人。
乔一鸣忍着痛,一把将她按倒在了她背后的床上,“贱女人!你要杀我!你要杀自己的亲弟弟!”他疯了一样抓住了她的脖子。
“别碰她!”背后有人失控的呵了一声。
一股猛烈的气息海浪一样卷了过来,推翻所有家具,夜灯“嘶啦”一声断了电。
漆黑之中,乔纱看见一只巨大的黑狼亮起了幽红的眼睛,它将半间房子占满,它朝她扑了过来。
落在床上,床轰隆塌了下去,张口猛地咬住了乔一鸣要掐住她脖子的手臂,一口将整条手臂生生咬断。
血和乔一鸣的惨叫声齐齐喷涌,乔纱在喷涌的血中,伸手捂住了乔一鸣的嘴,竖指轻轻“嘘”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