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不是巧合。
乔纱握着手中的电影票,在昏暗之中忽然明白哪里奇怪了,亚兰怎么可能让她这么顺利的掌控一切?掌控他?
她太顺利了,从训导了容隐之后,一切仿佛都在她的预料和掌控之中,顺利的她几乎忘记了,亚兰是主神。
他怎么会像其他角色一样,被她算计,被她掌控。
她在昏暗之中看向了容隐,容隐一直在盯着乔丝丝,随着她的每一步,挪动着他的视线。
乔丝丝随同容安宇一起过来,就落坐在乔纱和容隐的身边位置。
容安宇的位置挨着乔纱,乔丝丝的位置靠着容隐。
多么明显的座位安排,亚兰无所不能,区区两个座位安排,又有什么难的。
电影即将开场,所有的灯光熄灭。
乔丝丝忽然侧过头来,轻声对容隐说:“是你吗?容伽。”
容隐仿佛头痛一般,晃了晃脑袋,将额头埋进了手掌里。
电影屏幕亮起来,巨大的电影音乐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屏幕之中飞快的闪过片头、导演、主演、制作公司……
然后电影名被一阵风雪吹出来——纯白之刃之失落的帝国。
乔纱一点点攥紧了手中的电影票,这票上,邀请函上的电影名只有《失落的帝国》。
画面中出现女主乔丝丝的脸,她作为俘虏被送回故国,继子的房门口……
乔纱盯着那张脸,仿佛在看着过去的自己。
容隐忽然痛苦的低叫了一声,伸手紧紧抓住了乔纱的手。
乔纱下意识想去扶他,却听见乔丝丝紧张的问他:“你怎么了?你是容伽对不对?”
容隐捂着额头,艰难又痛苦的看向乔纱,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痛的发不出声音。
他的脸色苍白至极,满脸的冷汗。
他在恢复记忆对不对?恢复纯白之刃那个世界的记忆。
乔纱看着乔丝丝用着曾经的脸,曾经她为容伽担忧的表情,那样看着容隐,紧紧的扶着容隐,忽然无比恶心。
主神大人,复制了她曾经用过的样貌、用过的角色,来对付她是不是?
巨大的电影声音盖过容隐的闷哼声。
昏暗之中突然一个黑影窜了出来,猛地撞在荧幕之上“哐”的一声巨响将荧幕撞的凹进去,现场被尖叫声塞满,那道黑影从屏幕之上弹了一下,骤然朝着第一排的乔丝丝扑了过去。
几乎是一瞬间,紧紧抓着她手腕痛苦的容隐松开了她的手,猛地扑身抱住了乔丝丝,本能反应一般护着她翻滚躲开了那一扑。
也是那一瞬间,那道扑空了的黑影睁开蜥蜴一样的眼睛盯向乔纱,陡然朝她扑来。
“宿主小心!”101几乎是一秒为她开启保护设置。
可还是晚了一点点,距离太近太近了,乔纱在握住枪的那一秒,那道黑影已经扑在了她脸上,腥臭的气息将她覆盖,掏出枪的刹那有人伸手护住了她的脸。
同一瞬间,容隐的黑狼猛然暴涨而起,朝着乔纱冲了过来。
她手中的枪“砰”一声击穿了脸上的黑影,腥臭的液体喷在了她的脖子上,灼烧的疼痛立刻蔓延而来。
护着她脸的那个人慌忙扯开了她脸上的那团黑影,抱着她,将她从座位里抱起来掠身后退,躲开了黑狼。
乔纱听到容隐叫了她一声,在混乱的人群之中,他脸色苍白,眼睛发红的要朝她过来,却在迈步的一瞬间,扎头昏在了地上。
黑狼随着他的昏迷一起消失在她眼前。
放映厅陷入一片混乱。
乔纱灼烧的脖子被冰冷的手指轻轻摸过,替她擦掉脖子上的腥臭液体。
“你不知道害怕的吗?”是亚兰的声音,他抱着她,皱眉看着她脖子上浮现出的烫伤,叹息一般说:“你该先自保,而不是玉石俱焚。”
乔纱抬起眼看向他,他浅金的发,满是温柔的眼,是他设计好的对不对?
这场电影、乔丝丝、黑影,全是他精心设计好,来捕获她的一步,是不是?
“先去医院。”他轻轻扭过了她的脸颊,看见她下巴上也被那液体灼伤了,真真实实的皱了眉,“这里和容隐交给以撒,你不用担心。”
她怎么不知道怕的。
他没有犹豫,直接抱着她离开了放映室之中。
乔纱在慌乱的人群之中,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容隐。
乔丝丝紧紧护着他,叫着他容伽。
他似乎强撑着醒了过来,却无法抬起头,只在一片慌乱之中拼命的在找乔纱,在朝乔纱的方向看,在看她之时,痛苦挣扎朝她伸手,动了动嘴唇。
他在叫她的名字,吃力的说:别走。
乔纱却将眼收了回来,没有挣开亚兰。
她生气吗?
不,她很清楚,是她轻视了亚兰,正中了主神的算计,如果她猜的没错,容隐被主神恢复了纯白之刃的部分记忆,大概是深爱着她的那部分记忆,而乔丝丝又以这副面貌出现。
容伽本能反应的会救“她”。
这不怪容隐。
可她,真的很痛。
她也要让容隐痛苦,记住这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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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带去了最近的医院,她的脖子被腐蚀性的液体灼伤,好在伤的不多,脸上也没有。
脸上那些液体全被亚兰的手背挡了住,他手背灼伤的比她脖子还要多。
医生替他们处理了伤口,开了些外涂的药膏。
夜里刮起了风,手机里不断在提醒,台风来临,避免外出。
亚兰将外套披在她身上,将她扶回了车里。
空调调的刚刚好,座椅调的刚刚好。
他发动车子,连电话刚刚好的响起来,他点开免提,电话里传出以撒的声音,清晰的涌动在车厢里。
以撒向他汇报,放映厅里的非人类抓住,放映厅里的人也已疏散,无人员伤亡。
又说:容隐昏迷不醒,被他的父亲和乔丝丝带走,送去了医院。
他应了一声,吩咐以撒好好善后,挂断了通话。
“你想去哪里?”他侧过头来看向副驾的乔纱,伸出手,自然而然的将她滑下肩头的外套重新拉好,替她扣上了一粒西服扣子,声音刚刚好的轻柔问她:“要我送你回容家?还是先去我那里休息一下?”
乔纱靠在座位里望着他,她怎么能忘了他的主神的分||身,他既然能让“神仙教父伊夫”出现在这里,再复制过来一个“她”又有什么难的?
用纯白之刃里的“她”来对付她,这几乎完美的反击。
“你在难过吗?”他望着她,在安静的车厢里,轻轻拨开她散乱在纱布上的碎发,“为容隐没有第一时间救你难过?”
这是他希望的对不对?
“不要难过。”他声音很轻,像叹息:“我永远会救你。”
就像,他允许系统为她特例开启保护模式一样,他并不想伤害她,他也不希望她难过,不为任何人难过,才令她如此完美。
“你在试图令我坠入爱河吗?”乔纱靠在椅背里望着他,“伤害我,救赎我,成为我的神明,是不是神只会复制这种单一的爱?”
他的手指顿在了她的脸颊旁,她用了“你”,语气很轻,听不出她的情绪。
“就像复制曾经爱人的样貌,试图再一次去攻略他。”乔纱想,是不是神不会爱人?
祂理解的爱只有像神一样救赎,把人变成祂的信徒?
车窗外“噼里啪啦”下起了大雨,将寂静的车厢变的乱起来。
乔纱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他的脸很凉,她的手指温温热热,他竟喜欢这种触感。
“你是不是只体会过一种爱?”她可怜的望着他,他只体会过信徒的爱,是不是?
他望着她,沉静的望着她,她的手指下滑轻轻扫了扫他的脖颈、喉结,那样的触感令他耸动了一下喉结,听见她问:“你想不想体验另一种爱?”
另一种爱?
他不明白,她用指甲微微用力划过了他的喉咙,像一把利刃,划的他微微生痛,她却收回了手,说:“送我去吃点东西。”
吃东西?
车窗外风雨交加,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
他开着车,行在风雨之中,送她去了她想去的地方。
车子停在一家便利店门外,她解开安全带对他说:“你在车上等我,不用下来。”
他还没说什么,她已推开车门,跨下了车。
风雨从车外涌进来,将她的黑发一起吹向他,他看着她顶着风雨跑进了那家便利店之中,光洁的小腿被雨水沾满。
他没有拉上车门,就那么看着她,她裹着他宽大的西服外套,缠着纱布的纤细脖子令她看起来愈发病态,那病态之中有一种脆弱凌虐的美感。
那美感令他一看再看,她站在便利店柜台前,买了一些关东煮,纤细的手伸进他的口袋里,掏出了她的手机支付。
这感觉很奇异,仿佛他和她非常亲密。
便利店里亮堂堂的灯光下,她接过关东煮,却没有朝他走过来,而是坐在了玻璃门旁的椅子长桌旁。
她要在这里吃吗?
可她没有吃,她在风雨之中看着墙上的挂表,秒针走了一圈不到——
风雨之中一个穿着乱糟糟病号服的男人,光着脚,顶着暴雨拼命的朝便利店旁,几乎是撞开了便利店的门,冲了进去。
乔纱的目光看向了那个人,而那个人呆呆站在乔纱的跟前,身上的雨水不停的在往下掉,像一只**的狗。
容隐。
亚兰的眉头瞬间蹙紧,他怎么会来到这里?他不是被乔丝丝带走了吗?他不是记起来乔丝丝那张容颜和他在纯白之刃世界里,深爱的“乔纱”一模一样吗?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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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淋的真湿,脚底板上全是泥污和血迹,也不知是被什么划伤了,可他仿佛失去了痛觉一般,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站在乔纱的面前,眼眶红了一圈,直勾勾的盯着乔纱脖子上的纱布看。
她受伤了,他没有保护她,让她受伤了。
他以为她会离开他,再也,再也不会理睬他了,他不知道去哪里找她,他只想来便利店。
只想,她和他约定了下班一起去便利店。
他以为,她不会来了。
可她真的在这里等他。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竟然想哭。
她将热气腾腾的关东煮朝他推了推,“答应你的关东煮,过来吃,一会儿凉了。”
他呆愣愣的走过去,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听着她的话,埋头去吃盒子里涂满了番茄酱的关东煮,很热很烫,烫的他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问他:“好吃吗?”
他往嘴里塞着,掉着眼泪点头。
“给我尝一个。”她收回了手,用旁边的湿纸巾一点点仔细擦干净手指。
容隐呆呆的抬起头,将盒子端起来,双手端给她,扎着关东煮的签子上还有他咬了一般的丸子,他忙要换一根签子给她,她却将那剩下的半个丸子拿走了。
她在他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容隐的心像是被咬掉了一口,她看着手里剩下的丸子,轻轻说:“如果你今晚没有来,我会杀了你的,容隐。”
他站在那里,喉头又涩又酸,“会来。”他说,他一定一定一定会来。
他无论如何也会来。
天塌下来他也会来。
他喉头有些更咽,想要问她脖子上的伤疼不疼。
她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走近一点,我要惩罚你。”
容隐毫不犹豫的往前走,走到她的跟前,她打他吧,怎么打都行。
乔纱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怀里,歪头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痛感令容隐过电一样,整个身体全僵了,酥了,原本消失的那股欲||望重新涌了上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咬人也这么……让人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