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中也的询问,绮罗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她早就猜到中也会问起这件事了,她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需要向中也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从酒店房间离开。
尽管心里无比清楚,也早已经对此做好了准备,但这并不影响绮罗听到这句“为什么”时紧张到心脏砰砰砰狂跳。
是的没错,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向中也解(狡)释(辩)。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是打算先确认一下乐园里的风暴是否真的出自哪个魔术师的恶戏,确认完了之后就回到酒店,正好可以在回去的路上好好研究一下应该用怎样的借口才能够把中也给骗过去。
结果现实情况却是,她一不小心就解决了这场风暴,还一不小心累得睡了过去,甚至连梦里都没有在琢磨自己的理由,被迫一醒来就面对中也的质问。
众所周知,“借口”是一个需要足够的时间才能编织得完美的东西,可现在绮罗却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尤其是此刻被中也以分外担忧的眼神望着,还没有彻底从睡梦中醒来的大脑好像更加难以转动起来了。
但是没关系。
就算再怎么脑袋空空,绮罗也依然能够维持一副从容的态度,绝不可能被看透任何端倪!
她慢吞吞地坐起身,歪了歪脑袋,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神情,微微努了一下嘴,茫然无措似的“嗯?”了一声。
“中也,你在说什么啊?”她眨了眨眼,满眼都是不解与无辜,“我不是一直在这里吗,什么时候从酒店离开了?”
既然没时间去编织谎话,那就直接装傻吧——这便是绮罗一直以来坚信的制胜之道。
虽然这招她也没怎么用过,不过她倒是挺有天赋的。无论是困惑的神情,还是小声嘟哝着的反问,都恰如其分,完全不夸张,也看不出太多说谎的成分,简直就好像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但这无疑更加增加了中也的担忧。他伸出手,摸了摸绮罗的额头,显然是怀疑她发烧了。
他的手掌有点冷,绮罗被冻得习惯性地缩了缩身子。她偷摸摸地想着,说不定待会儿可以用“生病了”作为理由,合理化自己刚才装傻行为。
“嗯……”中也垂下手,抿紧了眉头,小声嘀咕了一句,“没发烧啊……”
装病计划,就此宣告失败——但也没有完全失败!
“你说你忘记了……那你还记得什么?”
中也摸了摸她的头,这个常做的动作在此刻却显得温柔极了。绮罗想起了在风暴消失时,他是如何紧握住自己的手,还有那庆幸的叹息。
她抿了抿唇,抱着膝盖,把脸埋在了臂弯之间,忽然有点想哭。她摇了摇头。
“只记得好像有点冷……哦,还有,我让你去买面包。再之后的……没有印象了。难道我不是一直都在睡觉吗?”
其实她可以坦白的。
告诉他自己出身于魔术师家族,以前也是个魔术师,这场风暴是魔法在作祟。这些并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
再说了,身为异能力者的中也,有着和她一样的“超自然”属性。哪怕是听起来荒诞的魔术师身份,他一定会相信,也一定能够理解。
尽管对此心知肚明,绮罗还是没办法下定决心对中也说出这件事。
且不说要向他解释自己的家族构成是一件多么复杂的事情,绮罗始终没有做好坦白的准备。她没办法像中也那样飞快地承认黑手党的身份——她可没有这样的果断。
况且,中也会自我坦白,全都是因为被他发现了他的**。所以她的暂时沉默,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绮罗这么想着,悄然攥紧了拳头,为自己找足了借口,彻底合理化了这番隐瞒行为。
也是直到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掌中正攥着什么,粗糙的质感摩擦着她的手掌,明明存在感十足,她却后知后觉。
绮罗松开手掌。躺在她的手心之中的,是一张陈旧的纸片。
称之为纸片,也许不够贴切,可这是唯一合适的描述了。
它的质感像硬卡纸,是圆角的长方形,比绮罗的手掌略长一点,表面布满了折痕,看起来皱巴巴的。绮罗原本还以为是自己捏皱了这张纸片,但纸片上的折痕凌乱,来自各种不同的角度,四角边缘也****躁躁的,看来是有点年头了。
绮罗翻过纸片。无论是哪一面,都是空白的,看起来很粗糙,像是被什么粗糙的东西磨去了表面,只有几处还留着淡淡的红色和金色。这些细小的色块仿佛粘在纸片上的碎纸屑。
“这是……什么东西啊……”
绮罗愣愣地盯着纸片看了好久,喃喃似的小声呢喃着,这才想起来应该问问把自己带回来的中也才对。
她赶紧坐直了身,把纸片举到中也的面前。
“中也,这是你放到我手里的吗?还是我不小心从什么地方拿过来的?”
如果说刚才她的装傻行径还略微有一点做作感的话,那么此刻的她所流露出的情绪,就是再真实不过的了。
原本中也还有点怀疑绮罗的“失忆说”,总觉得这种类似于白日梦游的事有点奇怪,但现在看到绮罗那茫然到甚至透着几分紧张的表情,他瞬间不怀疑了。
真切的反应完全压倒了那么一点点的虚假。中也彻底相信了绮罗真的在白天进行了一场漫长而复杂的梦游,想着想着都忍不住开始心疼起来了。
他从绮罗的手中抽走纸片,随手放在了床头的矮柜上,紧紧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