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统地听了一遍,可鲁贝洛斯大概是明白了,但它实在是不好给出评价。
它当然也觉得一个小孩子居然连续不断地玩了这么久的手机实在不太好,可是它自己也总是会为了手机或者是游戏而一口气玩上太久。倘若它真的义正辞严对绮罗提出指责,那未免显得有点诡异,简直就像是我骂我自己。
可要是转而数落中也,似乎会显得立场摇摆不定,相当奇怪。
……算了。
这两个人的矛盾,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它可是懒得去管。
在这般想法的支持之下,可鲁贝洛斯果断地挥了挥翅膀,离开了两人的视线范围,果断钻进了冰箱里,大口大口吃着桶装冰激凌,迫不及待地补充了刚才那趟出行所损失的能量。
吃得心满意足,可鲁贝洛斯打了一个奶香味的冷冰饱嗝。它捧着圆滚滚的肚子,用脑袋顶着冰箱门的边缘,把从门缝中漏出的丝丝冷气全都锁回到了冰箱里去。
一抬头,忽然发现绮罗就站在身后。她来得悄无声息,还分外认真地盯着可鲁贝洛斯,差点就吓得它发出一声尖叫。
看清这人原来是绮罗,它这才松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对她说:“别一声不响地站在身后嘛,这可太吓人了。”
“哦……好的吧,我知道了。”绮罗挠了挠头,“我是想问一下,月和你说了什么呀?有讨论出什么合适的解决办法吗?我总不能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吧。”
她所说的“这个地方”,是她误以为的这个未来的世界,而可鲁贝洛斯却误解成了她说的是友枝镇的家,只当她是想要回到自己的家去了,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番出嫁的女儿是多么不恋家。
不过,对于绮罗的疑问,它当然还是会耐心回答的。
它眨了眨眼,认真想了想这个下午与月的对话,挑了一些有用的部分,结合起来告诉了绮罗。
“月说,他也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亲自过来看看现在的情况但他现在——应该说是雪兔子有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月暂时抽不开身。不过,他提及了一点,你看就是无论如何,时间都只会向前进绝不可能后退,而你的时间现在却是是被倒退了。他的猜想是,以你现在的情况,或许纯粹的等待说不定就已经算得上是一种解决方法了。”
月所说的等待,并不是单纯的坐以待毙,而是想要用无法停下的、只会奔向前方的客观存在的、这个世界的“时间”,击碎倒退着的象征时间的那片破碎的魔力。
“只是等待就可以了吗?”中也提出疑惑。
“现在最保险的办法也就只有这个了嘛,虽然我觉得这听起来还是有种不太靠谱的感觉。”可鲁贝洛斯无奈地叹气摇头,“没办法,我们谁都没有遇上过这种事啊……我会去再问问他人的。”
既然可鲁贝洛斯都已经说到了这样的地步,中也便也就没有再多询什么了。他小声地对它道谢,它也只是晃了晃手,满不在意似的,自在地趴在餐桌上,用圆乎乎的脸贴着桌面,仿佛像是在纳凉。
中也不自觉地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说:“要去散步吗?”
这句话是中也盯着可鲁贝洛斯时所说的,但实际上却并不是在对小可讲,而是在和绮罗交流才对。
绮罗倒是一下子反应过来了,这大概是因为奇怪的直觉在作怪。
她低下头,指尖轻轻摩挲着下巴,发出一声沉吟,纠纠结结着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目光却总是忍不住往中也背在身后的双手所吸引。
没错,她就是在偷瞄自己手机的去向!
手机当然是依然还被握在中也的手中。绮罗觉得。既然中也主动提出了去散步这样的请求,那十之八九意味着,他一时半会儿是不打算把手机还给自己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绮罗真想摆点架子出来,以此要挟中也还回手机。可惜她既不懂如何摆出做作的做派,也不存在任何的架子,这招只好作罢。
“嗯——”
她换成了双手托腮的动作,呈沉思状,莫名高深道:
“这个建议,我得考虑一下才行。”
考虑一下,基本等于想要拒绝。至少在绮罗的心里,这两者之间就是存在着这种等式的。
然而中也紧接着说出的下一句话,让绮罗瞬间动摇了。
“我知道,没有了手机你会觉得很乏味。我也必须承认,散步也很乏味的一个项目。所以,作为没收了手机与出去散步的补偿,你待会儿想要吃什么想玩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的——那种格外不健康的东西除外。”
说完了这番话的中原中也,瞬间感觉自己已然成为了浑身闪烁着光辉的优秀大人,仿佛刚才所立下的“从今日起立志成为不宠坏小孩的大人”的诺言从此刻起已然实现了似的!
诺言有没有实现不知道,但他的确是说动了绮罗。她差点就果断点头答应了,可要是接受得太快,那实在是有点丢面子。
绮罗微微扬起下巴,露出几分做作刻意的倨傲神情,仿佛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实际上心里已经在大呼着“好耶!”了。
至于这招扑克脸,要感谢每年春节与堂表兄妹们聚在一起时玩抓鬼牌输了无数局的磨练经历。
既然要出门,那当然应该换身衣服。绮罗依旧穿着这身话剧戏服兼魔法少女套装,这显然是不太适合上街的。
绮罗也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穿着这件衣服好久也没打算换,虽然它确实很舒服没错,但也一点都不居家,尺寸也大,怎么看都不适合继续穿着了。
她打开衣柜,入目皆是眼生的衣服,素淡却多样的色彩,和她印象中的自己的黑白灰色调衣柜实在是有点不太一样。
绮罗抖了抖肩膀,甩开尴尬的违和感,低着头看也不看,随便抽出了一件宽松柔软的针织毛衣套在头上。
这是一件浅绿色的毛衣,颜色倒是很可爱,但穿在小绮罗身上,她不觉得很自在。
原本还想再找一条牛仔裤的,可尺码完全不合适,裤腿也长。没有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从尺寸相符的下装里随便选了件,运气很好地居然与毛衣很搭。
衣柜里还放着一顶可爱的红方格贝雷帽。尽管心里知道这不太符合她现在的喜好,可绮罗还是这蠢蠢欲动的手还是相当主动地拿起了这顶帽子,特意歪歪斜斜地戴在头上,这样会更好看一些。
再背起包,轻快地蹦跶着走出房间,而后再把步伐调整成正常的迈步,以免被中也或是小可瞧见自己这悄然窃喜着的小小心思。
早早地准备好了的中也就在楼梯正对着的玄关处等待着她。见她走近,笑着说:“今天挺可爱的嘛。”
“你也挺会拍马屁的嘛。”可鲁贝洛斯冷不丁嘀咕了这么一句。
“不是拍马屁。”中也摸了摸可鲁贝洛斯的头,完全没有注意到可鲁贝洛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是实话。”
这句诚恳的“实话”,听得绮罗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脑袋。她略有些不自然地并着脚尖,小声说,衣服有点大。
确实,这件如同抽取盲盒才穿上了身的毛衣,的确是大了一些。当她垂下手时,衣袖完全能够盖住指尖,还能再另外长出一小截来。
绮罗调皮地甩着空荡荡的袖管,偷摸摸的轻笑了几下,看来是被自己的幼稚行为逗笑了。
长长的袖子,看着实在有点难受。中也向她走近了一步,扯着毛衣的衣袖,把袖子卷了上去,莫名让绮罗有些不好意思。直到中也把两侧的衣袖都整理好了,绮罗这才磨磨蹭蹭仿佛事后诸葛亮似的说:“我其实没有让你帮我。”
“是没有,只是我想要帮你而已。”
这种发言让绮罗会更不好意思了,完全给不出什么果断的甚至可以说是调皮的回应,只好嘀咕似的小声说了一句谢谢,居然还是很想甩袖子玩,只是实在不好意思去弄乱中也认真卷起的袖子。
“说起来,我之后是长高了很多吗?”
绮罗眨了眨眼,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抬手指了指毛衣一层一层被卷起的衣袖,如此问中也。
无论是她的话语还是神情,都透着一丝没由来的得意感。
中也垂下眼眸,从头到脚打量了小绮罗一番,又认真盯着她与自己的海拔差距,对于她身高的成长余地,大概有了一个确切的数字了。
“高是高了,但没有长高特别多。”他说。
“哦——”绮罗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又说,“那我之后大概有多高啊?”
“和我差不多吧,比我稍微要矮一点点。”
“……哦——”
绮罗的应声瞬间就不元气满满了,似乎还能看出一点点的失望。她抬眸看着中也,特地抬起手,在中也的脑袋上比划了一下,有将手掌稍许降低一些,好像对自己的身高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了。
她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
“要是可以长得再高一点就好了。”
说着,她飞快地偷瞄了中也一眼,仿佛像是纠结了一下,但还是偷摸摸地小声说,
“我的理想身高可是一米六以上啊……”
尽管只字未提中也的名字,可中也还是觉得,她这就是在偷摸摸地暗示着与自己的身高有关的什么想法,中也都懒得去询问了,已然脱离了心情复杂的状态,低头问起身旁的可鲁贝洛斯:
“她小时候也会像这样得寸进尺吗?”
“会的,她一直都是很调皮的。”
可鲁贝洛斯回复得毫无犹豫。
但必须承认的是,绮罗小时候的调皮,一直都控制在一个相当微妙的范围以内。皮起来的时候,真的怪讨人厌的,可也不至于说是混世小魔王的程度。尤其是她相当擅长于自我反省,每次闹腾完都会格外自觉地冷静下来,睁大一双透绿色的眼眸,嘴角撇着,可怜巴巴地说出一句对不起。
这让人怎么能生得了气啊。
更何况,现在绮罗的所言所语,也还不至于让人生气呢,便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带上钥匙便出门了。
一踏出门外,便被橘色的温暖夕阳所笼罩,空气中却还带着些许的微凉。绮罗庆幸自己穿上了厚厚的毛衣,不至于被这风吹得冻到。
走在夕日的天空下,中也和绮罗不约而同地在想,这一天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天色就已经逐渐暗下来了,仿佛这一天已然结束,却忘记了夜晚其实也相当漫长。
在家附近的快餐店随意吃了点什么,这一餐可是由绮罗主动提出的。饭后的散步路线,按理说应该由提起了散步邀请的中也主动规划才对,可他却完全没有考虑过这回事,散步当真就变成了散步,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
忽然,绮罗停住脚步。
“诶,先生。”
小绮罗戳戳他的手臂,又指了指马路对面那辆马卡龙色颇有法式风情的小摊。而这听起来奇奇怪怪的“先生”称呼,大概是因为她一时想不起中也的名字了吧。
不过,对于而言,这点小小的尴尬完全不成问题,当然也不会折损她此刻的心情,依旧期待满满地问道:
“你想吃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