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黎先生接近我太太果真是同她是谁没关系,而是想要追她?”
这显然是道送命题。
黎清舔了舔发干的唇,没说话。
江应天面上的笑意不减,看着黎清继续说,“我了解过,你高中文化成绩不错,画也画的很好,高二就开始参加国内一些大大小小的绘画比赛,拿过很多奖。所以毕业时国内八大美院你都考上的事也不算稀奇。”
“可让你老师们都想不通的是,你最后却选了淮港大学。”江应天礼貌道,“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黎清悄悄握紧膝盖上的手,抿紧了唇,看着江应天没马上回话。
江应天不急,耐心等着。
当初他找来金鸿保护乖乖,是因为知道黎清就是林风儿子的事。他担心他接近她,是有什么居心不良的心思。可如今金鸿跟在乖乖身边也有些时日了,然这段时间,除了偶尔见到黎清远远跟着看一眼她外,并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
林风这次逃狱,现如今黎清是最大也最容易钓鱼上来的饵。
但首先,他需要知道这个十九岁的男生是敌还是友。
……
时间静静流逝。
好半晌,才见黎清白着脸开口,“你如果了解过我那些,那其他的事,江先生想必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才对。”
“我没有爷爷奶奶,我是被我外公和外婆带大的。从我记事开始,我最常听见的话就是大人给他们小孩说我是杀人犯和□□犯的儿子,让他们的小孩不要和我一起玩,免得有一天他们会被我带坏。所以从小到大,我没有过一个朋友。”
“不但没有,甚至每天上学都成了我最恐惧的一件事。”
喝水的水杯里会莫名巧妙多出来蟑螂蚂蚁甚至死老鼠,坐着的桌子椅子腿会莫名其妙的折断,课间下课从不敢上厕所,书包里书桌里的书只要离眼就会变成一堆废纸,而放学回家的路他都不知道自己“开辟”了多少条……
“我不知道祈祷过多少次自己哪一天躺在床上就再也醒不过来,或是醒过来发现,我经历的一切不过都是我做的一个噩梦…”
“外公外婆在越城的那个小镇子生活了一辈子,一直到去世前,连越城都没出过。”
“所以每当我带着伤回去,他们只能哭着对我说对不起我,他们没用,没办法像…”黎清顿了顿,放轻声音说,“像那个女娃娃一样,有个有钱有能力的奶奶,可以带我离开越城。”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徐烟的存在,虽然当时,她名字并不叫这个。
“外婆对我说,父债子偿,我的出生大概就是为了给林风赎罪的,我只能承受这一切。而我要想摆脱那一切,只有好好学习这一条路,努力学习,努力考到一个没人知道我是谁的地方……”
所以初中毕业,他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到了离家很远的高中。
外公外婆能给他的有限,即便学校因为他的画画天赋减免了他的学费,但他仍需要申请贫困补助,需要在课余时间偷偷捡废品卖,需要周末在离学校很远的餐馆□□工赚钱……
他每天过的满满当当,很累很累,却不知道自己这么累究竟是为了什么……
直到高三那一年的清明节,他在那个姐姐的墓地——
见到一个像羊脂白玉捏出来一样的女孩子。
四月梨花白如雪,映得满城如仙境。
而她一身梨花色亚麻长裙,粉腮玉面,真像是从哪个神仙府里走出来的。
因为怕撞见姐姐家人,每年他都是在墓园临近关闭时才去。
那一次,他是第一次和人碰见。
他以为她也是那个被林风害死的姐姐的家人,所以下意识的躲了起来。
……
“我听她跟姐姐说她搬来了淮港,那年刚考上淮港大学,并且读了当年姐姐读的专业,她希望有一天可以完成姐姐未完成的心愿。”黎清静静地说。
“她说,她每天都会做噩梦,梦见林风,梦见姐姐,梦见那个噩梦一样的两天两夜。”
“她说,她在那两天,目睹了这个世界足够肮脏的一面。可总觉得,这不是世界原本该有的样子。”
“她说,她相信,这个世界,总会有天光的。”
所以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