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父看中傅恒的才华,钟母看中晋云康的家世,为此吵了又吵。钟毓秀对他俩不感冒,除了对婚姻不信任之外,未尝不是因为父母的反复强推。
许振不禁有些后悔,如果当初让情报处查得细致些,肯定能查出更多信息,不至于等到今天,才从钟毓秀口中得知内情。
这样看来,钟毓秀的阻滞解开后,实则牵出了两个人物,除了晋云康还有傅恒。
目前没发现晋云康和其他人的交集,那么,突破口说不定在傅恒身上。
他果断对钟毓秀说道:“把基金会的钱留给更需要帮助的孩子吧,这个傅恒,孤儿院来资助。”
钟毓秀晋云康:“啊?”
虽然不解,但他们还是带许振找到了傅恒。
许振没说自己已经知道内情,只说自己通过两人了解了傅恒的事,觉得他很可惜,打算资助他上大学。
这时候基金会还没找上来,傅恒也在为钱的事想办法,但他决定勤工俭学,不准备接受资助。
于是,许振说:“既然这样,孤儿院提供一份工作给你,怎么样?”
傅恒犹豫了片刻。
让许振三人震惊的是,他没有一口答应,而是把自己亲手举报父母的事,说了出来。
说完,他冷静道:“如果你们现在还信得过我,那我愿意接受孤儿院的工作。”
许振端详着他,半晌,问道:“你为什么要举报自己的父母?别说遵纪守法那种借口,说点实际的。”
傅恒道:“我不想说。”
许振没有强迫他。
他把一只手重重搭在少年肩上,认真道:“我信得过你。”
“傅恒,你相信吗?我知道你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你会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年纪轻轻,白手起家,带领团队一路拼搏。你会真诚地喜欢一个人,虽然有可能得不到回应,但也能从中收获成长。你会有一群同甘共苦、甚至是生死与共的好朋友。”
“你会聪慧却不阴险,你会拥有自己的信念,你会坚持一份为人处事的原则,让周围的人见了,无不称赞一声:智计过人,人品贵重。”
傅恒久久凝视着他。
最终,眼眶微红,如释重负地说:“谢谢你。”
连发钱带发鸡汤,终于把傅恒也拐了过来,之后的日子又是细水长流。
高考后的整个暑假,傅恒都长在孤儿院里。
他脸上的冷漠渐渐褪去,笑容攀爬上来。
让他敞开心扉的,与其说是许振,不如说是孤儿院的孩子们。
大学开学前一天。
傅恒和许振躺在紫藤架下的躺椅上,一人捧一杯暖茶,看着院子里玩耍的大孩子和小孩子。
傅恒说:“我记得,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要举报自己的父母。”
“现在是打算回答我了吗?”
傅恒笑了笑,“院长,你知道,从小活在算计当中,是一种什么滋味吗?”
“我父母互相出轨,都在外面有小三,却一直不肯离婚。在我的记忆里,他们常年都在做一件事:算计着让对方净身出户。”
“除了算计婚姻,他们还算计事业,算计人脉,算计亲戚邻里。他们人生的每一个部分,都是精打细算着过的。他们不应该当公务员,应该去做精算师。”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他笑道,“在见到孤儿院的生活、见到秀秀和云康的生活之前,我还以为生活本身就是这样的。”
“我还以为,每个人活到最后的目标,都是要变得老谋深算。”
“后来呢?”许振静静地问。
“后来,”傅恒抿了口茶,“我父母联手贪了一笔巨款,都想着独吞,就开始算计把锅甩给对方。”
“这么多年了,他们的手段没有一点长进,还是那么幼稚,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烦啊,真烦。”他笑了笑,“我都要高考了,为什么就是不能安生点?”
“现在安生了。”许振说。
“是啊,彻底安生了。”
虽然得知了真相,但许振还是不知傅恒的心结在哪里。
他能感觉到,傅恒和晋云康的问题不同于钟毓秀。
钟毓秀是有一个过不去的坎,帮她迈过就好了。但傅恒和晋云康,两个人都有一种长期养成的错误认知,绝非简简单单的坎。
沉默了半天,傅恒问:“院长,我听说你是同志。”
许振:“……怎么提起这个?”
“能给我讲一讲,你和你男朋友的故事吗?”
“为什么想听这个?”许振哭笑不得,原本就是用来诓骗小孩子的,怎么还过不去了呢?
“我听云康说过一句话,”傅恒有些失神,“他说……”
“真挚的爱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它比所有一切让你割舍不下的,都更值得。”
“这句话是院长说的吗?”他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许振。
许振早已忘记自己发过的鸡汤,随口答应。
“我活到现在,没有见过多少真的东西,我所见过的所有的真挚,都在这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都在院长你这里,在这家孤儿院,在秀秀和云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