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三姐妹心知肚明爹妈同意嫁夏荷,是因为彩礼给得够多。
对这个问题,宿淼哪里知晓缘由,只将上次听到的话转述了一遍。
听完,车秋月表情倒是变了变,很细微,那抹“恍然大悟”停留的时间非常短,但还是被宿淼捕捉到了。
她主动问:“三姐知道?”
宿淼一说,车春雪和车冬梅也看着她。
毕竟是自家姐妹,谁不清楚谁的脾气啊。
要知道,几个姐妹里老三才是最自私的。
别看她表现得腼腆内向,其实心眼不少,当初一听说爹妈要让她当别人家童养媳,她没找车满铜两口子闹,而是跑到车春雪面前哭,车春雪习惯照顾妹妹,当即同意自己嫁过去,还拿了丈夫的钱资助妹妹念高中。
车秋月运气好,会做人,后来到医院当了护士,又嫁了同一家医院的医生。
比起代替她,嫁了瘸子木匠的大姐,给老男人当后老婆的二姐,她嫁得可谓是最好的。
嫁人后,如果没必要车秋月两口子从不回来,至于给爹妈送东西,帮衬弟弟?那更是没有的事。
几人一看车秋月脸上的为难,还有躲闪不定的眼神,顿时猜出里面真的有事,不是宿淼信口开河。
车春雪冷着脸,严肃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还不说?”
“大姐,我又不常回家,二姐有事也不会跟我说,我哪知道啊?”
车秋月定了定神,想糊弄过去。
谁料车冬梅当即挑破了她的心思:“你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反正吃苦受罪的不是你。”
宿淼看看心虚的车秋月,又看了语气咄咄的车冬梅。
得!
有人在,就有江湖,这几个姐妹间矛盾不少呢。
她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车秋月胀红了脸,小声狡辩:“二姐受罪我当然心疼她,但那是她的家事,既然没跟咱们说,肯定是不想让我们插手……”
车春雪不耐烦听这些,顾忌着偶尔路过的人,她压低了声音:“你先说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些什么?”
车秋月抬眸看她。
在车冬梅摄人的目光下,嗫喏道:“……我不是故意没说,我以为二姐知道,就是,就是二姐夫之前到医院做过结扎手术……”
她男人在三医院,不是泌尿科,但二姐夫跑去做手术那天正好被他瞧见了,他不爱多管闲事,也不喜欢车家,对两个连襟都不熟,只回家跟她说了说,就没当一回事。
车秋月神色有些勉强:“……我真不知道二姐夫家里是这样对二姐的。”
车春雪和车冬梅两眼已经冒出怒火了:“他们家怎么敢这样?”
宿淼听得一愣一愣。
这位二姐夫真厉害了。
偷偷结扎,然后再任由家里人误会车夏荷不能生,还时不时拿“不能生”作武器打压妻子,忽悠她老老实实伺候公婆,照顾儿子。
车夏荷本来就被杨美凤洗脑得唯唯诺诺,觉得男人是天,女人最大的功劳就是替丈夫生儿子,又被周富这么一骗,哪怕对方不顺心打了她,打得鼻青脸肿,她也觉得是自己的毛病。
根本生不出一点反抗的想法,这男人实在恶心。
“不行,这事得告诉你姐。”
车春雪起身就要上楼,被车秋月拽住了,哀求道:“大姐,你就算要说,也等过了今天再讲,不然二姐夫知道是我和文耀说的,你让我们怎么做人?”
车春雪错愕:“那你讲,什么时候能说?”
车秋月语塞,含糊其辞:“反正今天不能说,等我和文耀走了,你想什么时候讲就什么时候讲。”
宿淼觉得她这样说还有一个原因,那周富不是最近才结扎的,而是好几年前就干了这事,她一直瞒着大家,不想多管闲事,不仅害车夏荷蒙在鼓里,伏低做小这么多年,还连累得车满铜杨美凤这样刁钻的人在二女婿面前也直不起腰,不说车夏荷会不会恨上这个妹妹。
光是杨美凤撒起泼,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车冬梅是有什么说什么,当下冷笑一声:“自私鬼。”
车秋月嘴巴蠕动了几下,小声回嘴:“你好意思骂我?你不自私还跑什么跑?今天这么多人,本来就不是合适的时机。淼淼,你说对不对?”
宿淼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自己。
她沉吟了片刻:“确实不是好时机。”
瞥到车春雪不赞同的眼神,宿淼不疾不徐说道:“还是得先知道二姐怎么想的,如果一会儿直接捅出去,她什么心理准备都没有,哪里说得过周富?人家几句话就把她糊弄住了,回头还得再挨一顿打。”
指望车满铜两口气替她做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宿淼相信只要周富主动给点好处,这对爹妈保管对车夏荷受的苦视而不见,说不定还要调转木仓头劝她服软呢。
车春雪沉着脸,觉得宿淼的顾虑有道理。
但二妹婆家看得紧,错过今天又不知什么时候能见面。
“要不,先跟妈说???”她迟疑了一会,试探性地问道。
车冬梅双手抱胸,又是冷笑:“大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咱爹妈的脾气,除了宏伟,她管过我们死活吗?就算二姐被婆家打死,妈也不会管的,只会拿她当筏子找周家要好处。”
车春雪皱眉。
训道:“宏伟是咱们唯一的弟弟,爸妈看重他有什么不对?以后他出息了,也能给咱们撑腰,周家为啥能欺负你二姐,不就是咱们家没兄弟撑腰吗?你是做姐姐的,怎么不盼着他好?”
车冬梅:“……这年头儿子都不一定孝顺爹妈,你还指望弟弟管姐姐?大姐你脑子真是糊涂了。”
宿淼在一旁点头。
车春雪讶异的看着她,宿淼知道她宁愿让小家过得艰难,也要从嘴里抠点东西给车宏伟,有意劝她:“这话没错,家里又不是过不下去,大姐你干嘛大包小包往家里搬,你自己不过日子吗?有这些闲钱,用在你自己身上不好吗?”
车春雪想都没想,就道:“你不是也这样……”
宿淼摊手,有些无奈:“我有一千块,也就给他们花一块,咱们两家情况不一样。”
车春雪脸红了红:“我知道,我没你有钱,我”
知道她误会了,宿淼不得不说得更明白些:“不是有钱没钱的问题,而是你愿意拿出多少给他们的问题,我觉得你给他们的太多了。”
几个姐夫里面,宿淼觉得只有这位大姐夫是老实人。
要不然,她也不可能拿钱资助老三上高中,更不可能逢年过节就往娘家搬东西。
宿淼说出这话,车冬梅看她顺眼了一点。
直接换了称呼:“你瞧,五妹也这样讲。家里这么多人就你和二姐死脑筋。咱爸咱妈都是正式工,怎么就养不活宏伟了?非得让你和二姐从婆家拿东西,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俩天天顾着娘家,人家能对你们没意见吗?大姐夫木讷老实就算了,二姐夫的妈那样厉害,肯定早就看不惯二姐了。你看三姐,没心没肺,结了婚就躲得远远的,日子不比你们过得好?”
车冬梅看不惯车秋月,其实不是因为她想方设法自己打算,而是生气她为了自己的前程,让大姐顶上,回头又找大姐哭惨,让大姐拿钱给她念书。
这么多年,她的日子过得最好,却没想过还大姐当年付的学费。
至于看宿淼不惯,是因为没人跟她说宿淼和车家父母面和心不和的事。
又看他们两口子拎着大包小包上门,让她以为这又是一个“大姐、二姐”,车冬梅本能厌恶着无底线帮扶娘家的姐妹。
但她还是觉得这事不能拖。
就该趁今天人多把这事捅出去。免得他们私下谈妥条件,到时候苦的依然是二姐。
“……五妹,你上楼找个借口先把二姐喊下来。”
车冬梅是几个姐妹里最果断的,也是反抗精神最强的,她敢跑广州打工,还没把自己饿死,就表明了不傻。
见了大姐三姐对待宿淼的态度,就知道她上楼喊人,妈最不可能驳她的面子。
宿淼眉梢微扬,没反对:“行。”
她最看不惯男人打老婆了,这种自己做局,故意营造出妻子对不起自己的男人,尤其看不惯。
果然,宿淼上楼喊人,杨美凤乐呵呵地同意了。
车夏荷自己想留在厨房帮忙,不仅杨美凤赶她,周富也劝她跟姐姐妹妹们玩一玩。
周富一早就听说新找回来的小姨子嫁得不错,对方结婚时只邀请了几个姐姐,连他们这些姐夫都没请。
原本有些生气,等妻子回来一说,他才知道对方是高干子弟。
这样的阶层,他平时接触不到,更别提攀上关系。
这次听说韩勒会来,他才这样殷勤。特地把儿子带上就是想让他认认人,甭管关系亲不亲,好歹面上都得喊韩勒一声小姨夫。
只要韩勒应了,以后再多走动走动,关系自然近了。
刚才又跟韩勒聊天,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韩勒目前做的生意不小,他想要交好的想法更加强烈,自然愿意让妻子跟小姨子多加深感情。
车夏荷看丈夫同意了,才跟着宿淼下楼。
食品厂家属院楼栋之间,设有乘凉的石桌石凳,车春雪三姐妹就在离他们这栋楼不远的空地坐着。
车夏荷笑脸盈盈,抱怨了一句:“有什么事非得现在跟我说啊,妈一个人在厨房忙活,你们也不来帮帮忙?”
说完才注意到几个人凝重的表情。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笑容也变得勉强起来:“……你们怎么都那么严肃啊?”
车春雪瞪了车秋月一眼,又伸手拐了她一下。
车秋月才把周富结扎的事又说了一遍。
这消息对车夏荷而言不吝于晴天霹雳。她当即便有些站不稳了,身形晃了晃,宿淼赶紧伸手扶了一把。
就见她脸色肉眼可见地惨白下去,双眸失神,不敢相信地问道:“……结、扎??”
宿淼:“……二姐,你先别晕啊,咱们得打回去啊。”
作者有话要说:周富就是贪恋新媳妇的美色,又想压着她当个好后妈~~~~~
车家几个姐妹其实都是重男轻女受害者,跟淼淼莫得深仇大恨,女鹅在日子过得不错的情况下,“自私”属性会降低,
心就比较软一点,见不得别的女人被欺负太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