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安“啧”了一声:“大嫂,又不是所有东西都贴牌,像奶粉,人家就爱那大牌子,洋牌子,你贴个不出名的牌子是不是傻?但像奶瓶奶嘴、婴儿牙刷、床、摇篮小方被这种,你就可以贴自己的牌子啊,别人买回家用得开心,用得满意不就记住店铺了?做生意嘛,还是要懂变通。”
宿安动手能力不行,想了好几个赚钱的点子都在实际操作这一步折戟沉沙了。
但怎么说也是经历过各大电视台创业广告洗礼的年轻人,也曾做过赚大钱跨入上流社会过上最奢侈的贵妇生活的白日梦。
她的理论知识还是很丰富的。
而宿淼缺的就是理论和方向。
哪怕这半年她已经很努力地在吸收各种各样的知识,但她对未来的想象是匮乏的。
宿安一开始用怜悯和俯视的眼神看她,她以为是因为她成功靠着预知能力抢了她原定的“丈夫”,未来能当上市长夫人,后来一想也觉得不对劲,但到底哪里不对她始终想不明白。
直到这一刻,宿淼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
那不是预知……
而是她生活过的世界!
宿安把那些东西说得太详细了。
什么果蔬粉、婴儿牙刷……她在百货商场见都没见过,韩勒时常往广州香港跑,也没提过小孩子要用到这些东西,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在宿安知道的“未来”里,这些东西已经成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
想到这儿,宿淼激动得脸颊通红,清澈漂亮的眼睛像蓄了无数星星,亮得惊人:“你说得这么头头是道,有没有想过自己来做?”
如果把她挖过来……
不,也不好,万一她突然又不清醒呢?
宿安果断摇头:“不想,我不行,蒋家没有这方面的人脉,我也没有足够的资金,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
看看蒋陆就知道了,他还是小说的男主呢,下海还不是被折腾得灰头土脸。
而自己呢?
勉强算是双女主之一吧,但原小说本来也没给自己点亮事业线。准确说,作为双女主之一,主要刻画的是她身上那股朴素、坚韧、遇到困难不放弃的精神。
物质生活那是没有的。
与其把钱拿去打水漂,她不如多买几套房,等着拆迁或者当包租婆。
宿淼点点头,人各有志。
同时也舒了口气,她没有再开口邀请宿安参与自己的生意。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宝宝又开始哭了。
宿淼看了看手表,开始产前恐惧症了。
她指了指闭上眼睛干嚎的胖姑娘,说:“才一个小时,不会又饿了吧?”
“哪会饿那么快,肯定是尿了。”宿安随手把头发扎成揪揪,下床走到另一边,把孩子抱起,鼻子还凑到小宝宝身边闻了闻,“哎哟,果然拉了。”
边往外走边招呼吴红玉和宿淼:“你们吃早饭了吗?没吃就一块吃。”
宿淼好想呕啊。
为什么她能在闻了宝宝的屁股后面不改色说吃饭?当了妈的宿安改变真大啊,太吓人了。
她眼睛眉毛皱到一块,鼻子也努了努。
吴红玉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娇气病又犯了,好笑道:“你这什么表情啊,哪个当妈的不是这样?别说给孩子换尿布洗屁股,萍萍小时候还拉在我手上过咧,她窜稀了,直接拉了一手。哎呀,我当时那个心情啊……”
“嫂子,饶了我吧,别说了。”
宿淼红润的小脸顿时惨白惨白的,她也不愿想,但吴红玉的话画面感太强了,拼命往她耳朵里钻,现在满脑子都是粑粑。
粑粑!!!
“如果孩子一眨眼就到三四岁就好了,到时候我就把她教成最可爱的小淑女。”才不会在她身上拉屎拉尿呢。
宿淼虔诚许愿。
吴红玉板着脸打破她的期待:“三四岁的小孩确实可爱,但她们气人也很厉害啊,这个年龄正处于对世界充满了好奇的阶段,大人说什么她们都似懂非懂,最能捣乱了,什么东西都能往嘴里放,只要她们能够得到的东西都是玩具,就连路上的水塘泥坑,她们都能开心地往里跳。”
想到大女儿小时候干的那些事,吴红玉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回忆时只觉得有趣,但当时是真的每天都能被闺女气个半死。
只要她凶孩子,女儿那眼泪哦就啪嗒啪嗒往下掉,就用懵懂天真的眼神看着你,萍萍一哭,宿池就扛不住了,抱着闺女就往外跑,浑似她就是专门欺负孩子的后妈一样。
宿淼听着听着,开始纠结了。
好像是有点调皮,但是听着也挺讨人喜欢啊。
宿安抱着啼哭不已的小胖妞走在前面,耳朵也竖着一直在听吴红玉说话,听到大哥只要闲下来就会帮着带孩子时,她眼中迅速闪过羡慕。
“大哥这样的男人不多见啊,大嫂你真幸福。”
对儿女一视同仁的男人不少,但会尽量腾时间带孩子玩,教孩子的男人真的不多,哪怕在现代,主动承担家务、承担育儿责任的男人也是珍稀动物。
吴红玉听出她话中的惆怅,思及杨阿姨的话,她看了看楼下客厅里没人,才道:“你大哥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贴心。男人嘛,在工作上充满干劲,到家里也不知道是存心的还是咋回事,天生就少了那根筋,一到家能瘫着就瘫着,绝对不会主动搭把手。但是人都是这样,总要有学习调和的过程,你想要他变成什么样,就得花心思教他,得告诉他你需要他做什么,两口子有商有量的,对方自然就会越来越符合你的期待。”
言外之意,便是提醒她想过好日子,就跟蒋陆好好谈谈。
宿安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嗯”了一声。
宿淼没说话,偷偷伸手戳了戳小胖妞圆鼓鼓的脸颊,就见孩子哭声顿了顿,嘴角口水往下滑,她心虚不已,赶紧缩回手。
抬眸一看,就见宿安和吴红云瞪着自己。
宿淼眨了眨眼,无辜道:“不是我啊,我不戳她她也在流口水,真的!”
宿安呵呵她一脸:“不许戳我闺女,想戳戳你肚子里那个。”
“秀姨,还有热水吗?俏俏拉了。”
厨房里秀姨应声:“有,早就备好了。”
宿安接过热水,看了看门口,问:“妈带孩子出去窜门了?”
秀姨咧嘴笑了笑,点头:“嗯,到隔壁跟人说话去了,早饭做了你最喜欢的莲藕排骨。”
听到莲藕排骨,宿安怔了怔,心情委实复杂。
这道菜她跟蒋陆提过一次,没想到他还记得。
“大嫂,把椅子上尿片递给我一下。”宿安手脚利落地给小丫头洗完屁屁,用毛巾擦干,然后将尿片垫在屁股下,边弄边小声嘀咕:“如果有尿不湿就好了。”
宿淼耳朵尖,一听到新东西,全身的神经都兴奋得不得了。
“什么尿不湿啊?”
宿安愕然,这叫她怎么形容?
她憋了半天,实在想不到形容词,最后只道:“……就跟卫生巾差不多啊。”
宿淼听她这样说,瞬间懂了。
她愿意把卫生巾称为自己最喜爱的发明。用过卫生巾,才发现月事带多么不方便,才知道姑娘家来月事时也可以轻松地走来走去,不用像以前那样在闺房里躲上好几天。
宿淼:“你怎么知道有那个东西,可以在哪里买到吗?”
宿安现在特别后悔自己嘴巴不把门,又忍不住瞪了像好奇宝宝的宿淼,粗着嗓子道:“听别人说起过,忘了是谁说的了。”
“安南不够发达,在上海或者香港就肯定有。”
宿安想起□□十年代港片里那些又黄又暴力的恶俗梗,随口答道。
听到香港,宿淼抿嘴笑了,说:“下个月韩勒要到香港出差,我叫他寻一寻这个尿不湿,要给你带一些回来吗?”
宿安眼睛发光,这会儿也不恼怒自己泄露太多了,要不是怀里还抱着自己的胖闺女,她都忍不住跟宿淼来个握手礼。
她兴奋得语无伦次:“……尿、尿不湿啊,可以吗?我要,能带多少就带多少?但是我,我手头现钱只有四百多,如果不够的话,我慢慢还给你。”
也不知道尿不湿现在什么价格。
宿安惊喜又忐忑。
她是一点也不想体验孩子拉屎拉得到处都是的生活了。
宿淼笑了笑,说道:“何至于此?都不知道能不能买到,东西回来了你再给钱就是。”
如果不是怕态度太殷勤,让宿安猜到自己薅她羊毛的真相。
就凭她今天透露的这些信息,别说代买那什么尿不湿,就算把小胖妞一辈子的尿不湿包了都不成问题。
宿淼眉眼弯成月牙,看着宿安的眼神越发炙热。
宿安被她看得打了个激灵,胳膊上忽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她正要问她干嘛古里古怪的看自己,没想到宿淼低头逗胖闺女了,宿安只得把话又咽了回去。
……
从蒋家出来,宿淼跟着吴红玉回了宿家,等韩勒下班过来接自己。
宿家除了姑嫂两人,其他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至于吴红玉呢,她跟厂里请了假。
请假的原因也很简单,工作开展不顺利,她干得不太顺心。
如今下海潮兴起,厂里员工都在观望,既羡慕做生意赚钱快,又觉得小摊贩不如铁饭碗体面,这种情况下,领导还墨守成规,一点不讲变通,基层工人也是得过且过,浑水摸鱼,整个厂子的状况都不大好。
吴红玉觉得再这样下去,厂子不能提升竞争力的话,迟早被淘汰,而她这个小主任也得跟着完蛋。
索性请了假,思考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宿淼不明白什么国企不国企,但工人这种磨洋工的心态她最懂了。就跟大宅院里的丫鬟奴才差不多,觉得做错事还不如不做呗。
反正没有违法犯罪,不牵涉政治方面,工厂都不会随意辞人。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撞得好还是不好每个月都能拿工资条,何必努力?
这种情况不改善,这船迟早得翻。
宿淼眼珠儿转了转,抱着吴红玉的手臂,撒娇卖乖道:“大嫂,你有没有想过停薪留职,下海做生意啊?”
吴红玉摇头:“那哪行?我在厂里干得好好的,下什么海?谁知道会不会被那惊涛骇浪给溺死啊,不去。”
宿池在政府机关干得好好的,她们两口子的工资养闺女绰绰有余,实在不需要像别人那样冒险。
吴红玉有能力,但她骨子里就喜欢安稳。
宿淼身体晃了晃,软声劝道:“大哥那工作,除了死工资还有啥?谁还嫌日子更好啊,你就不想多给萍萍乐乐攒点嫁妆?就不想把萍萍乐乐送到更好的学校念书?你瞧,萍萍每周末去学钢琴是一笔钱吧,乐乐呢?她现在才幼儿园,上了小学也要开始上兴趣班,这些都得花钱,等小姐俩上大学了,到时候花得更多,你和大哥的工资哪够啊?”
吴红玉还是有些迟疑:“不至于吧?我和你哥的工作已经比很多人好了。”
“国营厂子的工人身份多体面,你大哥在市政府上班,谁不夸他?做生意……旱涝不保的,我觉得不合适啊……”
宿淼不跟她掰扯这个,直接拿文化巷巷子口的面馆举例。
吴红玉听完咂舌不已。
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怀疑地看着宿淼:“你糊弄我吧?开个面馆一个月就能赚一两千?”
宿家日子过得不差,除了一家人都是铁饭碗,便是因为婆婆手里捏着不少嫁妆,但这个不差也就是比普通人强上一点,跟宿淼和韩勒是不能比的。
听到小面馆能赚这么多,吴红叶都顾不得分寸,直接问道:“那韩勒做的那生意,一个月能赚多少?”
宿淼也不太清楚具体数额,但大概是什么情况她是知道的。
就像韩勒不懂刺绣和国画,却会耐心听她说,他也会把工作上的事告诉自己,尽量用最粗浅好懂的词语说给她听,免得她对他在外面做什么一无所知。
这是他的体贴。
宿淼:“不好说,但去年小半年赚了这个数。”她双手比划了一个“十”。
吴红玉喉咙仿佛被堵住了,过了会儿,才艰难地吐出一句:“……十万?”
宿淼见她快要承受不住的样子,没纠正不是十万,而是几十万的事,转而说道:“嗯,不过目前再搞自主研发革新技术,所以这十万又被他投到项目开发里了,不过嫂子,宿安有句话说得没错,现在政策之门大开,干什么都能赚钱,你得抓住机遇啊。”
吴红玉:“……”
吓到她了。
十万块啊!她想象不出十万块摆在面前,能堆成多高的小山。
宿淼见她意动,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打住话题,轻描淡写说:“大哥在市政府上班,对政策最了解了,你晚上可以问问他。”
“……哦。”
接下来,吴红玉开始频频走神。
宿淼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她说话,到了五点多,门外传来嘀嘀的喇叭声。
宿淼半抱着肚子走出去,韩勒已经下车来迎她了。
吴红玉让他们留下来吃完晚饭再回去,韩勒道谢后推拒了。
吴红玉心里存着事,也没多劝。
十万块给她造成的心理震撼太大了,她知道韩勒有钱,但几个月就能赚到六位数,她当真不敢想。
难怪大院里好几个都下海经商了。
合着都闷声发大财呢。
上车后,韩勒问起宿淼今天都干了什么,宿淼没想瞒他,掐头去尾的把宿安提的意见说了一遍,言语间不乏对宿安的赞叹,听得韩勒连连皱眉。
比起宿安的设想带来的利润,他更看到了宿安身上的违和感和危害性。
“她从小在安南长大,以前还被车家那样对待,突然知道那么多东西,你不觉得奇怪?”
因为宿淼的存在,韩勒很容易联想到宿安身份有问题,但他能接受妻子“特殊”,却绝对不能接受另一个“特殊”的人,尤其是对方还时时刻刻在接触宿淼。
宿淼看他阴沉的表情,懵了一秒。
反应慢了几拍道:“……就是听别人说的。”
她垂着眼,脸上的心虚借着夜色都掩饰不了。
韩勒愣了愣,脑子里没来由地就想到了她之前随口问的那句:如果有人预知未来,你会怎么样?
再一想她转述的宿安的话,确实具有前瞻性。
难道——
之前说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宿安?
韩勒眼眸微微眯起,眼中利光转瞬即逝:“这么相信她?万一她胡说八道骗你呢。”
宿淼还没察觉到自己的底裤早被扒光了。
面对韩勒,她好像从来没想过露不露馅的问题,但心里隐约知道韩勒似乎猜到什么,至于猜到多少她不是很确定。
反正韩勒没直接问,她就永远不会主动提。
“我觉得没有骗人。反正你下个月要到香港出差,你抽时间找一找有没有那些东西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吗?”
韩勒:……
“……嗯。”
作者有话要说:咱们长寿只是给淼淼兜底的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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