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宝婺");
回到班里,
赖宝婺已经入座,两臂压在课本上,堵着耳朵默背下午将会抽背的文言文,
感觉身后有动静,她惊喜地回头。严欢言不发地坐下,
低头掏桌肚里的课本,
个简单的动作瞬间掐掉赖宝婺想跟她聊天的欲望,赖宝婺只好默默地把头再转了回去。下堂课是语文,
任课老师到的早,在台上调试设备,
教室里纪律松散,
四周围片嘻嘻哈哈的说笑声。
看着前面女生整理书本的单薄背影,
严欢又觉得这样的自己真的很讨厌。
跟平时那些争风吃醋的女生又有什么区别?
越觉得自己做的不对,
严欢就越想弥补,然而没找到机会,两节连堂语文课后,
赖宝婺就被人带话,喊她去办公室找梁老师趟。到了才知道,梁思文找她是为了上次迎新晚会节目的事,因为选题和内容被校领导看好,想送去参加今年十月市里的国庆主题晚会。
但经几个校领导多方考虑,
最后还是决定让晚会上拿了独唱二等奖的简蔷挑大梁,
理由很官方,这女孩外形佳,台风稳,能很好地代表他们二中学生的形象。
这是校领导对外对下的统口径。
些有了阅历的中年人,最常挂在嘴边的词语就是集体:集体的利益理应高于切,
个人的牺牲不值提。他们也不会直接就告诉个青春期少女:你被放弃,不是因为你外形差劲,不是因为你声音难听,只是因为简蔷的家庭背景。
她父亲是市里教育局个处级教员,负责全市各中学的业务指导,而学校接下来的安全教育先进学校的评选,也是由市教育局牵头,在全市三十六所高中选出十所上报。
而简蔷这个女生,怎么说呢,也确实厉害,学校领导找到她,刚有这个想法,女生当即就表态,信誓旦旦地说她定会做好,不给学校丢脸。
本来都已经决定好了,也没有必要再通知赖宝婺,毕竟集体高于个体,是梁思文以个人名义找来这个女生谈心,虽然清楚些挫折和不公是成长必经道路之,可是看到那些弱小如雏鸟的学生沐在风雨中,做老师的总忍不住想伸手拉他们回去。
她把校领导的决定委婉转达,毕竟高二了,重心还是应该挪到学习上,活动去也行,不去也没什么要紧的。她要是有什么想法,她也会跟学校再去争取,让赖宝婺也参与进去。
赖宝婺摇头:“梁老师,不用了。”
人为什么要好好学习,因为这是唯件单凭努力就可以改变的东西。人在长大之后就会发现,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博弈、较量,会让所有努力黯然失色。人可以多渺小,被比较过次就知道。
赖宝婺走出办公室,刚好遇见来办公室拿节目表的简蔷。推门的瞬间狭路相逢,简蔷脚往后退,看清是她,歪头笑,笑容如既往的甜美可人。
“来找梁老师啊?”
赖宝婺看眼她,没什么反应。擦身而过时听见她低声道:“我真是搞不懂你,为什么总要跟我争,你争又争不过,怎么就记不住这个教训?”
是啊,她怎么就记不住这个教训?
这件事,赖宝婺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连严欢都不知情。架不住邵天赐他狐朋**多,当天下午他就从消息灵通的学生里知道了这件事。他也没跟赖宝婺求证这件事的真假,只要她不想说的事,定有她自己的原因。
下午最后节课,邵天赐被人拉去外面新开的川餐馆聚餐,这个点来吃饭的基本都是附近高中的学生,小餐馆内人声鼎沸,跟邵天赐桌的男生说的正兴起,对面人拿起杯子送到嘴边,目光却淡淡地往门口瞥去。
简蔷跟几个女生起商量节目重排的事,错过了学校食堂饭点,有人提议去这家新开的川菜馆试试,说来吃过的反响都不错。坐下之后简蔷让同桌的女生帮忙看下包,自己去卫生间洗手,出来就被人叫住,叫她的人站在走廊另头,没穿校服的里面就件白色长袖,长度刚好遮住手掌半,双腿修长,斜靠栏杆,又帅又拽。
“简同学。”他抬手,热情地招呼声。
她回过头,笑了:“是你啊。好巧,你也来这里吃饭?”
邵天赐走近来,站在她面前,歪头笑看她。
“不算好巧,我等你好久了。”
简蔷疑惑,脸上笑容不减:“哦?有事吗?”
邵天赐看她,微笑:“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挺好奇的,想问你个问题。”
简蔷:“什么问题?”
“如果当初我跟高斯起追你,你会选谁?”
简蔷愣了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邵天赐凝视着她,笑意渐浓:“就直接跟你说吧,我挺喜欢你的,想追你,问你怎么个意思。”
听到这句她脸禁不住地红,但隐隐约约地,心底又有丝不言而喻的小得意,被人告白,告白的还是那个直看她不惯的异性,本身就是件相当有成就感的事,这种感觉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她看眼旁边,目光又轻轻回到他脸上,贝齿轻咬下唇,低声道:“那你应该知道,孙欣欣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别考虑别人,就问问你自己,现在可不可以追?”男生声音低沉中带着丝丝蛊惑,敲得心头阵阵发颤。
简蔷心砰砰跳,脸在发烧:“谢谢你,但是我真的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笑了下,邵天赐眯眼看她:“应该不难吧?”
简蔷不解,抬起头。
“什么不难?”
“把你追到手应该不难吧,”邵天赐歪头打量她,笑眯眯地,“每天杯奶茶,每晚句情话,隔三差五送你点小礼物,双休日带你出去看次电影,这么算下来也花不了两三千,就能追到像你这种女生。”
笑容瞬间僵在嘴角,简蔷恼羞成怒地盯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邵天赐笑得更开了:“没什么意思,简同学,我就是提醒你下,人呢还是别太自信,真当自己天仙,是个男的都得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简蔷羞愤,咬住下唇恨恨看他:“邵天赐,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开这种玩笑?”
他冷笑:“我脑子有病,简同学,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俩既然臭味相投,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学校为什么把赖宝婺搞出来的节目拿给你,你自己心里就没点b数,真以为自己特美了是吧?”
简蔷被他三言两语激地浑身发抖,硬咬着牙跟他笑:“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节目是学校安排的,我也只是听学校的安排来,至于赖宝婺,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是你这么随便污蔑别人,开这种低级的玩笑,我真的觉得很过分。”
邵天赐嗤声笑,看眼旁边,服务生从他身边经过,都会好奇地看眼这对男女。男的冷淡,女的阴沉,两人之间的气氛格外紧绷。
“别逗了简同学,咱们爹妈都认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你以为自己靠的什么,还不是摊上个好爹。”邵天赐手叉腰,眯起眼来看她,“我来呢,就是单纯提醒你句,吃相别太难看,不是自己的东西别他么伸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简蔷脸下子就黑了,长到这么大第次被人骂到脸上,还用这么刻薄的句子,气得她人都在哆嗦,即刻反唇相讥,骂了回去:“是啊,怎么样,我就是有个好爹!怪谁,怪我吗!谁叫赖宝婺没我这么好的命,谁叫她没爹没妈自己命贱?”
句命贱让邵天赐的嘴边瞬间没了笑,他动了动腮帮,淡淡看她眼:“是吗?”
简蔷被他的表情弄得心底发毛,然而话赶话的,情急之下跑出口的气话想收回来就难了,简蔷是真怕他会动手扇她,放完狠话之后瞪了他眼,赶忙跑走。邵天赐面无表情地靠着栏杆,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过了有两分钟,他站直身体,手搭着栏杆,另只手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妈咪~”他语调亲热。
张美琴正在外面跟客户吃饭,接到儿子的电话,刚接起就被他这声妈咪叫出身鸡皮疙瘩,能让邵天赐主动找她,多半是手头紧又没钱花。这儿子虽然是她怀胎十月含辛茹苦生下来的,但她始终不敢相信,邵天赐身上这无利不起早的天性来自她的基因。
“干嘛啦儿子?”张美琴问。
上菜的服务生陆续从他边上走过,邵天赐看了眼,拿着手机步顿,懒散地往下走,声音却轻快,每声尾调都往上扬。
“妈咪,我碰上个事……您别让我爸知道啊……”
简蔷气得发疯,恨不得撕烂邵天赐这张嘴,冲上去给他个巴掌,但她也就这么想想,压根就不敢跟个男的撒泼。同桌的女生看她回来脸色铁青气冲冲那个样,问她怎么回事,她冷着脸说没事。
吃完饭,几个女生起回班,走到教学楼下,迎面遇到从楼里下来的三个男生,个子差不多的高,就中间那个最打眼,皮肤白净,脸部轮廓清晰,前面碎刘海遮住前额点,显得五官立体,是看眼都叫人倒吸口冷气的帅气。
简蔷其实早就看到高斯下来,故意还跟旁边女生自然说笑,当没注意,心里其实隐隐约约有种预感他会叫住自己。而当低沉的声音真传到她耳朵里时,她只觉后颈麻,整个人都酥了。
高斯变了——这是简蔷的第反应。
如果硬要说哪里变了,简蔷也说不上来,从前跟她在起的时候,他总是副用力过猛的样子,把谈恋爱当作耍酷,恨不得所有人都目睹。现如今的高斯沉默寡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总能在不动声色间能把件事做到极致,比如篮球和成绩,而这种沉默中蓄力的姿态也让越来越多的女生着迷,从前因为他的外表,如今只因为他这个人。
女生因为早熟,往往眼光更挑,特别那些是成绩优秀的女孩子,早就过了看脸的年纪,而高斯直是她们少女怀春的永恒对象之。
青春期出现这么个男孩子,会让许多女生辈子都刻骨铭心。
简蔷停住,心砰砰跳,却没跟他招呼,只作才被叫住的模样抬头看他,脸上带笑,姿态大方:“是你啊,有事吗?”
同行的女生好像猜出了他们的关系,默契地先行离去。跟高斯起来的两个男生看了被叫住的简蔷眼,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顶了下高斯的肩,心照不宣道:“前面等你,你们慢聊慢聊……”高斯给了他个淡淡的眼神,男生嘻嘻哈哈勾肩搭背地走了。
就剩简蔷和高斯两个。
人明明少了,但周围依然吵闹。
简蔷低头看脚下,旁边直有返校的人经过,路过时下意识多看他们眼,高斯主动表示:“跟我过来下。”
跟和我,光是这两个字摆在起就足够个青春期少女浮想联翩,特别是说话的人顶了这么张脸,简蔷相信,在他之后漫长的人生里,很少会有女生拒绝这张脸说出来的这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