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穗看不出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玩笑,她发丝之下的耳根有些红。
“……介意什么?睡一起又不会少块肉。”
该说求之不得吧。
反正是她喜欢他,是她占了便宜才是。
这话白穗不敢说,只在心里这么默默补充着。
然而单单是那句不介意,就足以让陆九洲面红耳热了。
刚才那句反问陆九洲嘴比脑子快,没反应过来就问出来了。
没想到白穗还真的不介意,这才让他不知所措了起来。
要是换作以往时候他估计会说几句女孩子不要这样没有防备心,要警惕些才是。
只是这一次这些话到了他喉间,又给咽了回去。
感觉这时候说的话,有些太煞风景了。
白穗以为是她说的太直白了吓到了陆九洲,毕竟她是信任陆九洲,也不是很在意这些接触。
可青年不一样,他又不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思想什么还是相对保守,估计接受不了她这样的想法。
她这嘴就是没把门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怕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陆九洲会以为自己是个轻慢的人,白穗余光落在了桌子上放着的药膏上,有些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师兄,你现在要换药吗?”
白穗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也不等陆九洲反应就拿着药膏过来坐在了床边位置。
“我知道你不希望麻烦别人,不然也不会把刚才那个童子给叫走。但是你身上的伤有的在后面,不大好上药……”
“要不我帮你上吧?”
她说到最后时候颇为忸怩的拽了下衣角,看着很羞赧的样子。
可是那眼睛亮得出奇,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很是期待似的。
“我也是昨天刚醒,因为太担心你了,所以这才过来瞧瞧,结果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结果还占了你的床,我觉得特别内疚。”
“师兄你放心,不该看的我绝对不看怕,所以你就让我帮你上个药吧。”
男女授受不亲,他们现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经算是逾越了。
如今他要是答应了,那便意味着他的身体会被她看到,还会碰触到。
这简直……
“……不行。”
陆九洲是喜欢白穗,可是他不能仗着白穗的愧疚做出这种事情。
他是无所谓,白穗是女子,就算旁人不知道也很是冒犯了。
“我若是不方便可以找童子过来帮忙,你来做这种事情不合适。”
他不大敢看白穗的眼睛。
这应该是他头一次拒绝白穗,她应该很失落。
白穗没想到陆九洲会拒绝自己,她愣了一下,见他站在那里并没有过来,像是刻意保持距离一般。
尽管知晓陆九洲没别的意思,可她心里还是闷闷的。
“……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昨晚上衣服都扒了,该看的都看完了,上个药又怎么了?”
修者五感敏锐,更何况白穗说这话的时候也没太刻意放低声音。
这个屋子就这么大,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更别提她说的话了。
不提这个陆九洲都险些忘记了,昨晚上自己昏沉恍惚的时候,的确感觉到了白穗扒了自己的衣服。
他喉间一紧,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最后先红了耳根。
“我就当不知道这件事,你……你也不要给旁人说,别坏了你清誉。”
“可是你已经知道了啊,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白穗向来脸皮厚,要是陆九洲不说这话也就算了,听到他这么说落在她耳朵里像是要和她划清界限一般。
她就越发不想就此作罢了。
见陆九洲只眼睫一动,可能知道说不过她,抿着薄唇不说话了。
这让白穗有一种在欺负老实人的感觉,更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好吧,既然师兄不愿意就算了。”
白穗不想就这么离开了,她伸手将陆九洲给轻轻带到了床边坐着。
“你换吧,我就在旁边看着,什么都不做。”
“……”
他不知道今日白穗是怎么了,少有的固执,也少有的……强势。
“师兄,我不是在无理取闹,我只是担心你。我这几日哪怕昏迷的时候梦到的都是你。”
“在梦里你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而我就在旁边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你的身体一点一点冷下去,然后没了呼吸。”
陆九洲心下一动,掀了下眼皮看了过去,和白穗灼热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那都是梦,我不是好端端在这儿吗?”
“可是我还是想确认。”
“所以我不想离开,我想一直在这里看着你,守着你,直到你完全恢复了为止。”
白穗可能只是在把自己的心中所想直白了当的说出来而已,可是她并不知道她的这些话对于陆九洲来说有多就像平静无波的水面,骤然掀起了风浪。
他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会这么害怕,这时候突然有个人站了出来,一字一句的告诉自己
——她也害怕他的离去。
她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在意他。
这个认知让陆九洲悸动不已。
陆九洲看着白穗一脸严肃的样子,他指尖微动,犹豫了下,最终放任了自己的本心。
“……你帮我换药吧。”
“如果这能让你安心一些的话。”
白穗愕然:“你不介意吗?你不用因为我而勉强自己的。”
“没有勉强。”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衣衫褪了下来,低垂着眉眼,避开了白穗的视线。
大约还是有些放不开,陆九洲是背对着白穗坐着的,挺拔如松的背脊上遍布着累累的伤痕。
一道一道像是落在细腻瓷白的艺术品上的裂痕,透着莫名凌虐的美感。
“如果是师妹的话,我不介意。”
不介意你的任何碰触。
昨晚月色朦胧,看得不是很清楚,可现在是白日,什么都无所遁形。
白穗拿着药膏,之前的胆子突然在这一刻变小了。
她看着比昨晚更清晰更刺目的伤痕,比昨晚更苍白更残破的身体,她的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袖,连骨节都泛了白。
陆九洲没有催促,就这么垂首静静的等待着,像是一只映水的天鹅。
鸦青色的长发如瀑,在沁血的伤痕和苍白的肌肤之间,似一副晕开的水墨,说不出的静默。
半晌,白穗这才伸手将那缠绕腰腹的纱布解开,殷红的血迹浸透在了上面,几乎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有些地方粘连在伤口处,稍微牵动就会带动裂开,沁出血珠来。
她的动作很轻,也很慢,轻到陆九洲都没什么感觉。
这种疼痛对他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可是白穗小心翼翼到近乎如履薄冰的举止让他没忍住低低笑了出声。
“我没那么娇气,你重一些也没关系的。”
陆九洲的声音带着笑意,安抚着过于紧张的少女。
白穗没有说话,咬着唇压着心头翻涌的情绪。
她注视着青年遍体鳞伤的身体,没有任何旖旎心思。
陆九洲见她没有反应,余光往后瞥了一眼,只看着她一点一点清洗着他的伤口。
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下面隐约可见眸子里一些潋滟的水泽。
她又因为自己哭了。
突然之间他有些后悔了,他不应该答应她的。
陆九洲在想什么白穗并不知道,她只感觉到青年身体僵了一瞬,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
她手上动作一顿,低头凑近轻轻吹了下伤口位置。
痛了就吹一下,吹一下应该就不那么痛了。
很自然的一个动作,白穗做的时候基本上都没有过脑子。
温热的气息落在伤口处,从那个位置似有电流传递,一下子从头皮到尾椎,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陆九洲的身体极为微弱地颤抖了下,呼吸也有些重。
白穗一愣,怎么反应更大了?
“师兄,是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是我不大习惯而已。”
青年的声音喑哑,像是疼的又像是压抑着什么,眉眼也晦暗。
白穗眨了眨眼睛,没有明白陆九洲这话里“不习惯”和反应大有什么关系。
她也没多问,只专注给他上药。
微凉的药膏化在温热的指尖,又揉进了他的身体。
一点一点,轻柔缱绻,就像是沐浴在阳光下一样舒适温暖。
陆九洲眯了眯眼睛,神情少有的带着猫一样的餍足。
“好了师兄,你转过来吧。”
他听到这话后有些紧张地攥着衣袖,喉结滚了滚,僵硬着身子转了过去。
白穗揉了药膏在掌心,昨晚时候她就看到了,陆九洲的胸膛处有一道很深的伤口。
她刚准备将手覆上去,一直乖巧任由着白穗上药的陆九洲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前面看得到,我自己来就好。”
白穗看着陆九洲额头不知什么时候沁出的汗珠,以为是自己不知轻重弄疼了他,他一直竭力忍耐不说。
如今可能是忍不了了,这才开口。
她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好心又帮了倒忙,也没再坚持,将药膏递给了陆九洲。
青年见了松了口气,那紧绷着的身体也放松了不少。
陆九洲知道白穗在旁边看着,他红着耳根避开她的视线。
陆九洲从来没有感觉到时间有这么难挨过,在白穗的视线下他好不容易上完了药穿好了衣服。
他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觉得自己真是自讨苦吃。
在准备将药膏放回去的时候,白穗突然开了口。
“师兄,你还有个地方没上药。”
陆九洲一愣,低头又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没有什么没有涂抹到的伤处。
“不是下面,是上面。”
白穗见陆九洲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抬起手指了指他下颌位置。
他摸了下下颌处,一片光洁。
白穗摇了摇头:“不是这里,还要下面一点。”
陆九洲又往下面碰触。
然而少女还是摇头。
“不是这里,太下面了,上面些。”
见陆九洲怎么也找准位置,白穗有些着急,直接凑近过去。
还没等陆九洲反应,伸手点在了他喉结处。
那上面有一道很浅淡的,近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被魔气划伤过的痕迹。
少女的指尖温软,落在那里的瞬间陆九洲身子一软,若不是及时支撑着身子可能已经倒在了床上。
这样大的反应让白穗愣住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一眼半倒在床上的青年。
“……这么疼的吗?”
陆九洲喉结滚了滚,脸热得厉害,气息也少有的紊乱。
他攥着被褥的手更用力了些,手背上隐约可见凸起的青筋。
不疼。
就是和那一夜中了情花一般
——发了疯的痒,又要了命的热。
作者有话要说:白穗:好像找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对了宝子们,我开了抽奖,嘿嘿嘿还是香香甜甜小花茶。二十七号开奖,还有,想要死鬼们多多评论,和快乐营养液灌溉(猛女撒娇)
今天来姨妈了,写完了,安详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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