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西楼低头玩着手机,光线打在他的脸上将五官阴影拉长,表情很淡定,看起来没有受到刚刚周麟的事情影响。
“吴编,您相信刚刚周麟的话吗?”
“不信。”吴西楼慢慢地说:“都什么时代了,要相信科学,知不知道,小朋友,建国之后不能成精。”
焦笙:……
车内十分安静,一时间只剩下歌声和雨声。
就在这一片相对稳定的“安静”环境下,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
焦笙刚好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被吓得差点跳起来,一惊一乍的。
吴西楼抽出手机,显示屏上显示着“周麟”二字,焦笙呼吸声瞬间乱了。
“他不是还在睡觉,难道梦游打电话?”
吴西楼摆摆手让他先不要说话,伸手关掉音乐,车内瞬间安静下来,除了暴雨声,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寂静,然后他缓缓点开了免提接听键。
接通后,先是一片杂音,然后才有沉重的呼吸声,听着有些渗人。
吴西楼先开口:“周先生?怎么回事?您不是还在睡觉。”
“吴西楼,我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了。”他没有回答问题,声音十分沙哑疲倦。
“什么事?”吴西楼立刻问。
“其实,每次梦游的时候我都会做同一个梦。但是今天,梦醒了。”
“为什么会醒了?做的什么梦?”
“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记不清,我把我刚刚梦醒之前的画拍下来发到你的邮箱,就这样,再见……”
他没有等吴西楼继续问下去,直接挂断了电话。
车内十分安静,突然之间,朦胧一片的大雨中闪过刺目的闪电,接着传来轰鸣的雷声。
吴西楼:“不要有思想负担,而且单位报销尿不湿的,如果有需要的话……”
焦笙:“……”并没有谢谢。
“雨小点了,先回去睡觉,累死了,其他明天再说,记得明天申请加班费。”吴西楼伸了个懒腰,缓缓地开动车辆,车子龟速慢行。
焦笙听到有加班费,有了点精神,社畜早九晚五不就为了那点小工资。
他侧头看了一眼吴西楼,见他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吴西楼这个人,在他们这行是非常出名的。
“闻天下”杂志社是一家面相全世界的猎奇向杂志,平日里会走访不少神奇事件,主打外星人ufo、未解之谜、灵异事件。
在没入行之前,焦笙就知道吴西楼的名头,是新闻系大他们五届的师哥,畅销杂志主编,在业界很有人脉,人也十分的和善。
据说,吴西楼在杂志社呆了不到两年,就成了杂志社的核心人物,在挖掘题材与访问技巧上没有人不服。
这次的访问,是焦笙首次外出跟随,不过是吴西楼硬要带上他。
理由是:这位知名画家审美很挑剔,看到焦笙或许会更愿意倾诉。
刚到杂志社时,吴西楼就调侃过刚睡完午觉眼神没有焦距的焦笙,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儿,连头发丝儿都是软的,一度让焦笙觉得这人有问题,gay里gay气。
车子慢慢蹭到焦笙住的小公寓,看到熟悉的街道。
从这里进到公寓小区还有那么一百米的距离。
刚打开车门,无处不在的暴雨立刻就淋湿了焦笙一大半的衣服,即使他下一刻就撑开伞。
活了这么大,焦笙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暴雨,雨水将他的伞压弯,几乎快贴到了头顶。
盯着暴雨,他脑子里甚至在搜索最近有没有什么预言家预言要世界末日。
进入小区前会经过门口的门卫室,门卫室里散着淡淡的黄色灯光,外头有一块有屋檐遮蔽的小空地已经被雨水完全弄湿。
一开始焦笙还觉得是眼花,等到跑近了,才发现下面站了一个穿着深蓝色冲锋衣,头上戴着连衣帽的男人,很高,因为背光,看不清脸。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没有伞,所以困在了这里。
“你是几栋的,我送你过去吧?”焦笙抖了抖淋湿的头发,撩起了刘海,他睫毛太长,容易扎到自己的瞳孔,忍不住搓了搓睫毛。
当他再睁开眼,他看到那个冲锋衣男人回过头来看他。
那是一张很白的脸,细碎的头发微微散出一点帽檐,高挺鼻梁下有一片很薄的唇,紧抿成一条线。
当焦笙看清楚之后,才发觉他白得过分,帽子之下,领口之上,苍白的侧颈甚至能看到青色的静脉蜿蜒盘绕,莫名有些渗人。
男人突然抬起手臂,焦笙忍不住退了一步,他指了指外面朦胧黑漆的街道。
“我要出去。”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沿着湿润的空气扩散到焦笙的耳边。
“雨太大了,你没雨伞吗?你住在几号楼?”焦笙心说,这么大雨往外跑不是不要命么。
男人没有回答,焦笙看着对方戴着帽子,十有八九家不住在附近,只是暂时避雨而已,焦笙想了想,也没有想太多其他,把伞递向对方。
“这伞先借给你,我就住在这里。”
此刻,天空划过一道非常可怖的闪电,轰鸣声随之而来,焦笙脸色发白,心里大骂这破闪电,然后把雨伞往对方手里一塞,戴上连帽衫的帽子,冲进小区雨幕中。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伞,回头看了一眼迅速消失在雨幕中的身影。
雨水顺着焦笙的领口直接蔓延他的全身,几乎在一瞬间,他就浑身湿透,铺天盖地的暴雨让他感到有点无法呼吸。
要不是回家的路十分熟悉,这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他一度怀疑自己会迷失在路上。
终于到家,湿淋淋地黏在皮肤上让人感觉极为不舒服,南方的房间是不暖和的,有时候换季还能看到墙上淌水,进了屋子不一定能暖和。
焦笙进了玄关就立刻将身上的衣服全都脱了下来,光着脚冲进了浴室,身后留下了一连串湿漉漉的脚印。
花了十分钟冲了一个热水澡,他才感觉到活过来。
出了淋浴间,水雾让房间变得热乎,手脚已经暖和起来,他慢慢地擦拭头发,漫步到浴室镜子前。
他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盯住了镜子里的自己。
过耳的深棕细发,从杏眼上的睫毛滴落了一滴水珠,沿着皮肤滑到下颚,冷白皮将唇色衬得血红,细皮嫩肉的。
焦笙也不想,但是他妈基因太好,怎么都晒不黑,晒多了就会脱层皮,整个皮肤发粉,更细皮嫩肉的。
他就这样看着镜子,而镜子里的自己也那样看着他。很快,焦笙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迅速地避开了眼神。
妈耶,自己在做什么?今天的事情过于诡异毁三观,让他开始变得有些神经质。
离开浴室,他打开了电影频道,钻到了被窝里,没有关灯。
很快他就有睡意了,朦朦胧胧间盯着天花板上的月亮灯,他就回想起周麟那成年男性突然歇斯底里的面庞,作画时诡异的微笑,以及那几幅诡谲的画作。
这让他难以入睡,甚至开始想尿不湿的品牌。
室内开着灯,窗外看起来就十分漆黑,让焦笙有些在意,他走下床想去拉窗帘。
脚趾刚触碰到拖鞋,安静的屋内,突然响起了一阵缓慢的敲门声。
叩叩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