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
施允南听见这个过分离得近的时间点,眉眼间闪过一丝讶异。
“是的,三天前。”宁德安经下定决心要说了,所以没有刻意隐瞒。
“虽然我和延川这两年不常见面,但我们一直保持着社交媒体的联系。”
宁德安在来华国之前,曾经试图联系骆延川,想约着久违的朋友见个面。
不过,骆延川这回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复他。
施允南回答,“骆延川肇事逃逸快半个月了,你之前联系不上他很正常。”
人都忙着跑路呢,哪里有闲情雅致和昔日好友聊天?
宁德安点头,继续陈述。
“三天前,我突然发现我的邮箱里多了一封陌生邮件,所以就打开看了一番,发件人说自己是骆延川,还简要复述了之前我们相处中的一些细节点。”
收到邮件的是宁德安的私人信箱,只有他周边的好友才知晓,而且信里列举的细节点的确是其他人很难获知的。
宁德安再三考虑后选择了回复,然后收到了第二份邮件,确认了骆延川的身份。
施允南插入题外话,“他知道你在华国和我谈合作了吗?”
“没,骆延川邮件里表现得很着急,压根就没给出什么叙旧的时间,我心中有疑问也来不及说。”
宁德安停顿,看向施允南的眸底带上了慎重,“他只说,他在华国遇到了一点儿麻烦,希望我帮他一个忙。”
施允南追问,“什么忙?”
宁德安低声说,“他让我帮他弄到一个国外的银行地下账户,还说过几天要转移一笔巨额私产。”
“地下账户?巨额私产?”
施允南回味着这句话里的关键,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
骆令声和他果然猜得没错,骆延川就是想要跑路,而且跑路前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曾经的好友宁德安。
只是,骆氏二房的账户不是都被冻结查收了?骆延川哪里还有私产用于跑路?
宁德安怕施允南会错了意,主动开口解释,“施先生,你应该了解过,我父亲那边的家族是做矿产生意的,每年都要经手大量的资产。”
每个人经历的环境不同,对于事物的看法自然不同。
在国外,矿产生意的小部分属于灰色地带,常常需要地下账户来进行资金暂存、交接。当然,比起正常银行,在这样的地下银行走账是需要高额的‘保管费’的。
“我明白宁先生的意思。”施允南微微颔首,又问,“宁先生答应他了?”
宁德安点头,“抱歉,因为骆延川曾经不止一次和我提起,他遭到他们家族掌权人……也就是你先生的打压。”
“我还以为他是想转移私产、脱离华国家族的掌控,所以才应了下来。”
“不过,地下银行开户没那么容易,三天前的申请……”宁德安大概预计了一下时间,“估计得等到今晚或者明天才能成功开通。”
“骆延川还说,他会用另外的邮件联系我,但我暂时还没收到他的新邮件地址。”
施允南了解完事情的大致经过,又想起了前几日骆令声给出的叮嘱——“除非对方有确切的线索,要不然你们都别插手。”
“宁先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向警方提供这个线索?”
“当然愿意。”
宁德安理所当然地回答,又补充上一句,“只是现在我还没‘完成’骆延川的请求,贸然报警可能会打草惊蛇?”
“等明天吧,等再次收到他的新邮件,我就去向警方举报。”
施允南没有催促和否决宁德安的提议,应允,“当然,一切全凭宁先生自己的考虑。”
话音刚落,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
施允南看见显示的家庭短号,眉眼间不自觉晃出笑意,主动给宁德安又倒了一杯茶水,“宁先生,不好意思,我想先接一下我家小宝贝的电话。”
“那个可爱的小男孩吗?”宁德安反应过来,友好回应,“当然,施先生请便。”
施允南起身走到窗边,第一时间接通电话,“喂?”
“小舅舅,你在忙吗?”
小金鱼故意降低的气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惹得施允南嘴角的笑意又往上扬。
他放缓语气问,“不忙,怎么突然响起给我打电话了?小金鱼,你玩得开心吗?”
小金鱼戴着骆令声给他买的儿童智能手表,日常能当成半个手机使用。
“开心!小舅舅,老师今天带我们去捏糖人的地方,我偷偷花钱买了三个糖人,舅舅一个,你一个,我一个,好不好?”
施允南欣然应允,“好。”
小金鱼得到施允南的回答,这才软乎乎地说出实情,“小舅舅,那你让舅舅别生气,等我回家别批评我,我就是买了小糖人,没乱花其他钱。”
小金鱼是有自己的‘小金库’的,但是一切日常开支都会如实发送到骆令声这大家长的手上。
即便骆氏再有钱,但骆令声对于小金鱼私下的消费管控很严格,从小就不打算让他沾上‘花钱如流水’的纨绔少爷性子。
施允南忍俊不禁,才明白这小宝贝是怕自己花钱挨骂,采用迂回战术让自己帮忙‘求情’。
“小舅舅,好不好呀?”
撒娇的嗓音像是沾了棉花糖,软绵绵得很可爱。
施允南想也不想就应下,“知道了,我不让舅舅骂你,你后天是不是要回来了?”
“嗯!小舅舅,我很想你哦。”
“乖宝贝,我也很想你,后天我抽空去接你回家。”
“好。”
小金鱼大概怕长时间打电话会被老师发现批评,解决了‘回家挨骂’的头等大事后,他就开开心心地挂断了电话。
施允南带着笑意返回到茶桌边。
宁德安看见他的神色,笑着问话,“施先生,那个小男孩是你的儿子?”
施允南怔了几秒,总算明白了宁德安话里的费解,轻笑着解释,“是我先生的小外甥,现在由我们养着,我们夫夫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看待。”
小金鱼出生没多久就失去了父母,他小小年纪的内心一直敏感而细腻,当初敢当着宁德安的面喊施允南‘爸爸’,其实是怕失去他这位小舅舅。
施允南能理解小孩的想法,所以格外疼着他。
“怪不得。”
宁德安笑着应了句,他看了一眼时间,“这茶我喝满意了,感谢施先生的招待,我就先离开了。”
施允南想起什么,多嘴一问,“宁先生,现在就要动身去杭市吗?”
宁德安明白他的话中意图,“如果方便的话,请帮我改签到后天,我想……等先解决了报警的事再去。”
施允南笑了笑,果断应下。
……
宁德安离开后,施允南就专心待在办公室里进行新一轮的玉石设计。
直到下午五点,他才按部就班地回到了家中。
“回来了?”
楼梯上传来骆令声的询问。
施允南抬眸看去,“嗯,搞定了和宁德安的合作,又待在办公室设计了一个下午,眼睛和肩膀哪哪儿都酸。”
两人刚靠到一块,骆令声就主动拢住了恋人的手,“吃完回房间,我帮你按按。”
“好。”
施允南垂眸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才几步路的功夫也忍不住要换成十指紧扣。
守在餐厅的管家见怪不怪,笑着吩咐佣人将做好的晚餐菜色送上来。
“我今天和宁德安聊到骆延川的事了,你猜他说什么?”施允南坐下后,主动抛出话题。
“嗯?”
骆令声用眼神询问,主动给恋人舀了一碗鱼汤。
“骆延川联系宁德安,要求他帮忙弄到一个国外的地下账户,说近期想要转移国内的巨额私产。”
施允南喝了一口汤,将心里仍存的疑问说出,“二房手下的公司不是被查封了吗?他们私下还留着积蓄?”
骆令声蹙眉,“应该没剩多少。”
“骆延川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施允南放下手中的勺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他没有钱,那他想从哪里拿到钱?”
话语落地的一瞬间,骆令声立刻沉下了声音,“秦伯,今煜呢?”
管家秦伯听见这话,吓得手里一哆嗦,“家主,你可别吓我,下午三点多我还见领队老师在群里发过小少爷的视频呢。”
刚刚同样想到这点的施允南缓了一口气,“是,群里发过,而且小金鱼中午还给我打过电话,你不是还暗中派了保镖跟着他吗?”
骆令声摘下眼镜,情绪不着痕迹地松下来,“没事就好,是我多虑了。”
“等六点之后过了夏令营的晚餐点,我们给小金鱼打给电话?”施允南说。
骆令声点了点头,“吃饭吧。”
少了小金鱼的晚餐,的确缺了点热闹劲。
施允南和骆令声不到半小时就解决完了晚餐,还没等从桌子上起身,一向老实稳重的袁猛就冒冒失失地跑了进来,“家主!不好了!”
“……”
骆令声抬眼,神色骤变。
施允南内心隐约的不安在这一刻放到了最大,“怎么了?”
还没等袁猛说出口,秦伯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电话扩音接通,传来了夏令营领队老师然哭出声的紧张腔调。
“喂?是今煜爷爷吗?你们家长方便来水澜古镇一趟吗?今、今煜他不见了。”
骆令声顷刻间就起了身,一把夺过管家手中的电话,“你好,我是骆今煜的舅舅,什么叫做他不见了?”
施允南起身靠近袁猛,语气同样严肃,“你也要说这事?你们不是暗中派了两个人保护小金鱼了吗?”
“施先生,我也刚得知消息的!今天下午三点半,小少爷就跟着夏令营全体回了酒店……”
为了保证孩子们的安全,酒店一共包了八、九两层,楼梯口和电梯口都有配有一名生活导师和保安负责,而且走廊上有二十四小时的监控。
按理来说,孩子们到了酒店内就是很安全的。
骆令声不想小金鱼在同龄孩子们里显得特殊,所以安排的两名保镖一直负责在外的暗中保护,说得简单点——
小金鱼外出游玩的时候,他们会隐藏在人群中进行保护;回了酒店,他们就只负责蹲守在酒店外轮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