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秦语辞所料,陆知县私吞赈灾款一案因涉及太多,一时又寻不到决定性的证据,皇帝最终还是下令彻查。
此事对秦月微而言并不是个好结果,虽她曾派人暗中打点过关系,但以防事情有变,终归还是要加快赈灾进程,尽早归京。
可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眼下却又出现新的阻碍。
抓获陆知县这事,她们分明行事的非常小心,并未大张旗鼓去做,可一夜过去,第二日一早府邸前却突然多许多人。
看衣着面相皆是徐北当地的百姓,不知从哪得到风声,竟组织在一起聚集于门前抗议,叫他们定要给个说法。
“什么说法?”闹太久,最后秦月微不得不派人出来交涉,他们此行是来赈灾的,打着爱民护民的幌子,若一直不管任由这些百姓闹下去,传出去辱的是朝堂的面子,天家的面子。
“敢问官爷!”带头的是个中年男子,声音大如洪钟,可说起话来却有条有理,“陆知县究竟犯何事,为何要将其抓走?!”
“他私吞赈灾款。”那人道,语气颇为肯定,好像确有其事一般,“此等行径乃是对律法的藐视,对百姓的欺.诈,如此作风,定要捉拿!”
“这其中应是有什么误会。”那男子道,听完他的话并不相信,“陆知县为人清廉,自上任后便为我们徐北县做许多事,有一年胡娘的相公遇难,他连夜带人上山搜寻,江妈的小儿子染疾,是他不辞艰辛亲自背着娃去看病,百姓无米下锅,他宁愿挨饿也要分粮于大家,百姓遭遇劫难,他恨不得竭尽全力帮衬着。”
“这样的人,绝不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来,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二公主殿下仁心仁德,还望彻查此事,还陆知县一个公道,也给我们百姓一个说法!”
一字一句,皆是感慨,也是控诉,身后的人被他激昂的情绪感染,全都开始跟着一同抗议呐喊,一时间府邸前简直乱成一团。
如此场面,若人少些,他们也能以妨碍公务为由暂时给拘,可如今人数如此众多,他们若行错一步,那便是和百姓作对,彻底站在百姓的对立面上。
更何况秦月微此行代表朝堂,代表天家,行事更要谨慎才是。
实在叫人头痛。
那人眼见局面难控起来,最终只得回去复命,又换个面相和善的出来,表示此事二公主也觉得有蹊跷,但眼下所获证据便是如此,捉拿陆知县也是迫不得已。
“不过我们还在调查,寻找一切能够证明陆知县清白的证据。”那人道,脸上带着规劝的笑意,“务必还陆知县一个清白。”
“那便好,多谢二公主殿下。”男子道,模仿着这帮世家子弟的模样,像模像样的行个礼,可之后又道,“不过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还请尽快!”他道,朝那人拱拱手,之后一屁股坐在门口。
其他人皆效仿这人,接连落座,乌压压的聚集在一起。
简直就是无赖行为。
“既然大家愿等,那便等吧。”那人抿抿唇,似乎也没见过如此蛮不讲理的人,最终拂袖离开,回去继续处理手头的事务。
只是眼下这样的情况,着实不太好看,也确确实实的拖累效率,一连几天皆是如此,终是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连带着京城的百姓似乎也知晓此事,甚至私下还有童谣传出,暗指天灾人祸接连降临,乃是上天之怒,更是彰显当朝帝王的无能,大昭即将走向覆灭。
“放肆!”皇帝这几日头痛愈发加重,听闻此事后更是被气的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自妍嫔死后,他看着秦月微可怜,想着她毕竟也是自己曾经疼过的女儿,不忍看她孤苦伶仃,平日便稍稍多些帮扶与关照。
再加上自己年岁已高,对权利与地位把控的执念越来越深,便想着不能叫秦语辞一人独大,总要有人与之制衡。
秦月微便正是一颗棋子。
“朕还是太过轻信她的能力!”皇帝道,拿起案边的茶碗向地上砸去,“如今竟然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这让百姓该如何看朕!”
“陛下切莫气坏身子,龙体要紧呀!”一旁服侍的太监见状连忙跪地安抚,个个吓得面如死灰。
“滚!都给我滚!”皇帝道,抬脚踹翻自己面前的那一个,头痛愈发强烈起来。
也正是在此时,外面突然有个宫人快步来报,说是长公主殿下求见。
“不见!这个时候她来添什么乱!”
“可长公主说,她能为陛下您分忧,为百姓解决此事……”那宫人结结巴巴又道。
分忧。
皇帝闻言顿时冷笑,为徐北之事,他又是拨款又是拨人,一连操劳数天,饶是这样事态也没什么太大的进展,多她一个又能怎样。
“不见!”皇帝厉声道,正打算轰那宫人出去,可转念一想如今事态已经这般,自己就算再尝试一次又如何。
左右自己也没有损失,若是办的好,秦语辞身为一国长公主,本就是分内之事,若是办不好,便可定她个无能之罪,叫她禁足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