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朝阳还未升起的时候,林墨然便已经将人数全部清点完毕。
车马粮药均已准备妥善,甚至以防途中遇到危险,官兵们也随身携带了武器,势必保护所有百姓的安危。
“墨然一切小心。”秦语辞缓声道,同她一样也起了个大早,与秦月微和王知州几人特意行至城门相送,“务必平安归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十分淡然,既没有不舍也没有难过,不似昨晚那般的柔情蜜意,乍看起来倒与平日那个居于高位优雅端庄的长公主并无任何区别,就这般挺直立于人前,姿态清冷,似神若仙。
这会儿天色并未完全亮起,周边依旧有些暗,为了方便行事,许多前来相送的人接连点了灯,光芒从灯罩中分散溢出,照亮四周,也神不知鬼不觉的爬上身体,轻易将人笼罩其中。
有了灯火的映照,哪怕是块石头都能被映的柔和,更何况是眼前这个有血有肉的人。
“是。”林墨然应声道,朝她恭敬行了个礼,却又在起身时偷偷看向她的眼睛,明明只一刻,却还是触及到了许多他人注意不到,也体会不到的温暖。
虽不能言语太多,但秦语辞却分明已经把本要言说的一切全部写在了眼底。
很明显,也很真诚,叫林墨然一下子便感受到了,随之心底也很快有一瞬暖流划过。
“公主尽管相信墨然。”林墨然勾唇轻笑,哪怕接下来要奔波数日,一路也可能会遭逢数不清的危险和艰难,但心底却并未蕴起任何的不安,反倒觉得平和与坦然。
这一切,是源于昨日秦语辞曾对她说过的那番话,她说——我始终都在这里等着你。
“墨然同各位就此别过。”林墨然启唇,开口与众人寒暄几句,随之转身离去,车马与人群在视野中渐渐行远,到最后逐渐消失,再不可见。
也是此时,朝阳缓缓从天边升起,继而洒落下缕缕微光,彻底将周身之物照亮,清扫一切忧愁悲伤。
“殿下。”半晌,秦月微缓步上前,勾唇看向秦语辞的侧脸,“我们回吧。”
“嗯。”秦语辞应声道,抬眸转身离去,与林墨然背道而驰,重新行回城中。
一副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却还是在听到城门关闭的那一刻下意识的捏紧了藏在衣袖中的手,许久未曾松开。
“定要平安。”
之后她在心中这样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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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大旱数月,不光农业几乎绝收,人畜饮水困难,也接连听闻有疫病发生。
好在发现的及时,并采用了隔离医治的法子,并未叫疫病继续扩散,后续又有朝中派来的大夫参与医治,病人的状况已经开始逐渐好转。
“如若墨然此行顺利,接下来便方可将众人妥善转移。”秦月微道,抬手为秦语辞倒了杯茶,“如今城中约莫还剩七成百姓,分为两批不是问题。”
“二公主说的是。”秦语辞轻声道,这几日她在布粮的同时也在观察各处的设施与构造,明确日后哪里需要修整,哪里需要增设。
天灾不可避免,却可人为预防准备,以防以后再次陷入险境伤害根本。
两人就此事一直商议到晌午,稍稍用过午饭,下午依旧奔波于百姓的事,直到深夜才总算得到片刻的休息。
只是如今房中却再无人等待。
秦语辞抬手推开房门,下意识的放眼望去,入眼的只有空荡且简陋的卧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样的场景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了,自从遇到林墨然后她便再也不是孑然一身,生命里突然多了一个人,每日抬眼便能看到她的笑脸,听到她同自己说笑,心里装的是她,脑海里想的念的也都是她。
没有人不向往温暖,可在温暖中待的久了,再次回归原地时便会轻易难以习惯。
秦语辞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是眼下她还有事要做,来不及伤感。
这样想着,她抬手推开窗户,轻轻击掌两次,继而又打了个响指,之后很快有封信顺着窗户扔了进来,随风降落在地面。
是京中传来的信,打开,里面交代了陆知县的事。
如今徐北百姓尚未完全脱险,又因朝中的做法,陆知县被抓等事搞的民心动荡,那日秦语辞已经叫人在朝中向皇帝阐述了此事的利弊,若无明确证据,皇帝不会轻易动手,甚至还特意下令命刑部彻查此案。
事情胶着几日,总算找到了可以与陆知县接触的时机。
听当事人口述,总要比从旁观者口中了解到的更透彻。
信中表明陆知县确实曾亲自拿着拜帖上门拜访,可此事却分明是某日王知州率先提起的,也是他派人亲自送来口信,说有一计可帮助徐北百姓渡过危机。
徐北逢灾数月,如今突闻如此消息,叫人怎会不愉悦大喜,虽平日未曾与王知州有所接触,但陆知县终究还是应了下来。
却也时刻谨记秦语辞之前的提醒,特意叫人记住了来人的模样,亲自前去拜访的路上也始终小心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