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靖庭面无表情,面对天家,从容不迫,无半分谄媚奉承之态,这无疑让炎元帝心中十分不爽快。
炎元帝扫了一圈。
看谁都觉得不顺眼。
他早就知道萧珏的野心,没有一个身体健朗的中年帝王,会喜欢一个野心勃勃的储君。
对方毫无疑问,时时刻刻都想要搞死自己,然后自己上位。
但萧珏身后是魏家一派,不可轻易动他。
更令人气愤的是,他这次把魏琉璃赐婚给陆靖庭,魏、陆两家竟然没打起来……?!
即便淮阳王也掺和了,可还是一片风平浪静。
炎元帝想要借刀杀人的计划,没有闹腾出一丝丝的水花。
炎元帝心窝子发胀,多疑如他,总觉得满朝文武都想害死朕。
他内心无力,面上勉强和善的笑了笑,说道:“朕听闻陆家多年之前走失的六姑娘找到了,竟然就是侯夫人身边的丫头,此事实在巧合,看来这就是缘分啊!”
炎元帝不成想,因为他赐婚的缘故,陆家还找到了至亲。
老太君起身,对木棉招了招手,带着她一起起身行礼,“皇上恩典,陆家没齿难忘,多亏了皇上啊,不然老生这辈子都见不到这个孙女了。”
木棉照着老太君的样子,也对炎元帝拜了拜。宛若拜着牌位。
炎元帝心中酸涩。
他总觉得,老天都在帮衬着陆家。
当年他造反,弑兄夺位,陆家并没有站在他这一队,若非那时候魏家叛变先帝,他可能都死在了陆家军的刀下了。
陆家军的存在,就是炎元帝的噩梦。
炎元帝笑得很牵强,“朕亦是万万没想到,人找到就好啊!”哼!恨不能陆家人都死绝了。
老太君重新落座。
皇太后方才看得真切,时隔十几年,老太君的身段还是如往常一样,她没多少发白,肤色也极好,根本不像在漠北吃了十几年的沙子,反而像是养尊处优了数年。
皇太后自己都觉得,无法与老太君相比。
她这些年的灵芝燕窝是白吃了!
*
宫宴还在继续。
魏琉璃吃多了果子酒,打算去偏殿净房。
老太君眼下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她,陆家眼下正处于风口上,一个不留神,粉身碎骨,遂,她也起身一道去了。
魏琉璃从小就听着老太君的传奇故事长大,对老太君甚是敬重,祖孙两人并肩走在长廊下,背影很是和谐。
老太君抓准了时机,“琉璃,你今日入宫,皇后娘娘一会必然会宣见你。”
魏琉璃似懂非懂,“祖母怎会知?”
老太君笑了笑。
魏琉璃是一个关键。
一旦这颗关键棋子出了问题,陆魏两家,淮阳王,以及东宫都会闹起来。
老太君抬手,摸了摸魏琉璃的发髻,“祖母无所不知,我还猜测,皇后一定会当面疼惜你,说你在漠北过得不好,人都清瘦了,还会在你跟前哭。”
魏琉璃突然来了兴趣,“当真?祖母难道料事如神?那我们打个赌吧,倘若皇后娘娘一会真这么说,那我……我给你十两银子!”
老太君一口应下,“好。”小姑娘,就是好哄。对她这个老谋深算的老妇人而言,没有一点难度。
*
果不其然,魏琉璃刚从净房出来,就看见了一个面熟嬷嬷,只不过比想象中的要苍老了一些。
老嬷嬷的态度还算敬重,道:“侯夫人,皇后娘娘让老奴请您去偏殿一叙。”
魏琉璃愈发好奇了。
祖母还真是料事如神。
魏琉璃跟着老嬷嬷往偏殿走去。
这时,老太君才从净房出来,她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想要策反我的孙媳妇,也要看我这个老婆子同不同意!
御花园旁边有一座专门供人歇息的偏殿。
偏殿占地不算广,但修葺的十分舒适,南北是通风的,清风卷着花香吹过来,很是惬意。
皇后一看见魏琉璃,就亲自迎了上来,即便昨日二人已经在城门口见过了,但皇后还是抓着魏琉璃的手,颤抖着声音,一度更咽,“琉璃啊!你可算是回来了,让本宫好生念想!本宫这几个月茶饭不思,就是担心你在漠北过不好。”
“瞧瞧,好好的人儿,怎么就清瘦成了这般?陆家人可是待你不好?姑母知道你对这桩婚事很不满意,奈何皇上一意孤行啊,真是可怜了本宫的琉璃了!”
“那陆靖庭就是一个莽夫粗汉子,哪能配得上琉璃啊。”
魏琉璃,“……”
竟然都叫祖母给说中了。
魏琉璃即便失去了十年的记忆,但她分得清大是大非。
皇后,这是暗暗戳戳指向了陆家。
可……
陆家待她挺好的呀。
而且,夫君也没有那般不堪,夫君只是面上肌肤黑了一点而已……
其实,夫君的身子还是很白皙的呢。
魏琉璃没有直接反驳皇后的话,她只是突然觉得,她曾经敬重的姑母,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怎会挑拨离间?
魏琉璃敷衍道:“姑母,我挺好的,您不用替我担心。祖母还在外头等我,我得过去了。”
皇后抹了一把泪,见魏琉璃眼神纯澈,眼底好无激动情绪,并没有与她共情。
皇后一阵狐疑,但也只好放了魏琉璃离开。
不是说魏琉璃脑子坏了么?
看上去也不像不精明的样子啊。
屏风后方,这时走出一人,他身上穿着储君的蟒纹常服,眉目之间隐有忧虑,目光望向了偏殿外面,目送着魏琉璃走远。
皇后收敛一切慈爱神色,“珏儿,你自己方才也亲耳听见了,琉璃她与以往不同了,本宫听说她出嫁之前闹过自尽,可到了漠北,一看见陆靖庭,魂儿都没了。陆靖庭那样的男子,天底下有几个女子是不爱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