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这是一个招生简章,更是一个办学宗旨。
陈洛之前一直忽略了这一点,他一直认为,武道是让人人如龙。
但是这是他一腔情愿的想法,或者是所有高人的美好愿望。
是从上而下看!
你要人人如龙,但是为什么要如龙?
老师的来信,提醒了陈洛,传道,还要从下往上看。
人家愿不愿意接受你的传道。
人家有没有真的明白,你的道是什么?
人家受了你的道,又是不是真的愿意走向你设立的愿景?
说起来很绕,归根结底,传道之初,需要有一个统一的理念。
这个理念,不应该是从上而下,笼统的一句“人人如龙”。
你来走武道,就能如龙,就能走上人生巅峰。
这和贿赂有什么区别?
当今天下,儒门有逆儒,正是因为有些书院缺失了这一块。
更有甚者,直接告诉学子,这就是一块敲门砖!
可叹!可恨!
不知不觉间,陈洛走到了正在修建的武院门口,项脊轩等几名百战大儒见到陈洛,连忙上前行礼。
“侯爷!”
陈洛见到他们,微微一笑,心头轻松了一些。
这些大儒自从知道未来他们将坐镇武院,因此隔三差五就会过来盯着施工进度,偶尔还会动用大儒神通帮忙。
此时几位大儒跟着陈洛,缓缓走在正在建设的武院中。
武院在陈洛的规划中,占地广阔,倒也适合他们边走边聊。
陈洛望向项脊轩:“项先生,我有个问题。”
项脊轩一愣:“侯爷请讲。”
“当初项先生为何要北上杀蛮呢?”
项脊轩一愣,随即笑了笑:“最开始只是少年意气罢了。”
“想着不来北境走一遭,这一身修为有什么用?”
“可是随着同袍战死,唯我独活,我就不想走了。”
“有力杀贼而不杀,哪有这样的道理。”
陈洛点点头:“那如今又为何留在东苍呢?”
几位百战大儒彼此对视一眼,他们和陈洛来往多日,自然知道陈洛这句话没有贬损他们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提问,项脊轩笑了笑。
“就因为这武院啊!”
“我们三十六人来之时,兵相曾与我们有过一次密谈。”
“兵相说,侯爷之重,在他眼中,甚至重于半圣!若我等侥幸突破,他不愿我们再赴沙场,而是委托我等为侯爷守着东苍。”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这武院!”
此时另一位百战大儒点点头:“我等见过太多次城池被蛮族攻破,百姓为蛮族掳掠。”
“蛮族几乎人人皆兵,普通人又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抗争,唯有一死!”
“中原和南方的人,只知道北境战事不断,但是他们哪里懂北境的绝望!”
“是侯爷你,带来了希望。”
“秦城守没有告诉侯爷,如今东苍城人口疯涨近三十万,近一半人,是来自北境四州吗?”
“无他,愿能在见到同族死难时,在自身为难时,有一战之力,不白死,足矣!”
陈洛重重点点头。
道理他听过无数次,但是这一次从这些百战大儒嘴里说出,陈洛又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是啊,这是北境普通人的绝望。
也是天下普通人的失望。
那他的武道,因何而起呢?
陈洛深吸一口气,心中突然一片清澈,但又沉重无比。他站在一面预备铺地的石板前,手中光芒一闪,浮现一柄长剑,陈洛长剑前指,没入石板半寸,手腕翻转,在石板上刻起字来,几位百战大儒迅速围成一个半圈,防止他人打扰陈洛,同时目光紧紧盯着陈洛可在石板上的诗——
惯于长夜过春时,
挈妇将雏鬓有丝。
梦里依稀慈母泪,
城头变幻大王旗。
忍看朋辈成新鬼,
怒向刀丛觅小诗。
吟罢低眉无写处,
月光如水照缁衣。
一诗毕,天空中传来轰隆一道雷声,一道闪电劈下,落在那石板之上。石板并没有被闪电劈开,那雷电反而在那刻下的文字凹槽中流动,仿佛由雷电写就一般。
“电纹碑书!”项脊轩失声喊道。
“上一次的电纹碑书还是韩退之怒斥南疆鳄族大圣的《祭鳄鱼文》吧?”
“这些不重要,你们注意侯爷的写的内容啊!”
“前四句说的是我北境人族战事之频繁,生活之悲惨。男儿上了战场,家中只有妇人幼童。”
“梦中见到母亲哭泣,而边境的城市却被不同的蛮王部落频繁攻破。”
“第三四句,亲朋好友死在蛮族铁蹄之下,想要学儒生一般找到一首小诗,反击蛮族。”
“可惜即便写出来又如何,没有浩然正气,只能一个人站在月光之下孤独绝望!”
“武院之始,这是侯爷题的武院之始啊!”
“嘘,侯爷又动笔了!”
“办学三问,侯爷下一首该是如何了!”
陈洛双眼坚定,看着第二块石板,提着长剑,刺了上去……
——
正是:竹圣一信发三问,梧侯落剑刻碑书。未知第二问如何解答,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