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铜似的眸子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盯了抿紧双唇的女孩子一会儿,软绵绵的声音显得很是轻佻,似乎还有一种看好戏的微弱恶意。
“想让审神者不能前往现世,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他脑袋砍了。毕竟,人类要是没有头颅的话就哪里都去不了了呢。你说是吗?这位可爱的小姐。”
“嘶……”石切丸苦恼地笑了起来,面容无奈,“别开玩笑了髭切殿,刀剑噬主的话可是会暗堕啊,而且时之政府那边也会注意到审神者的死亡,到时候大家都完了。”
“说的有道理呢,石切丸殿,唔,没错,是这样,唉~真可惜呀~”
鬼泽凛川看着髭切浮夸的举动,在对方暗含逼迫的目光中终于点了点头,“是的,我也觉得直接杀掉他太过了。髭切殿下,您还有别的方法吗?”
“你觉得呢?鬼泽小姐。能够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本丸里和一个随时会对自己施暴的男人周旋,胆大心细地选择了最有可能答应你请求的石切丸殿让他背主——难道你什么都没想好就行动了吗?”
金发太刀姿态悠然地抱着手,微微歪着头,轻飘飘说出的话像尖锐的刀尖刺进鬼泽凛川心里。
鬼泽凛川不由暗叹倒霉,她明明刻意避着其他人来找石切丸的,结果还是被……不,从对方出现的速度来说,说不定髭切一直关注她的行动……
看出髭切是这个本丸的刀剑付丧神隐形领袖这一点并不难,但是这个刀剑付丧神很难对付,从时之政府和其他审神者那里得到的情报也多是描述对方心思难测,和神刀还有佛刀相比无疑是糟糕的交涉对象。
不过,既然选择了现身的话……
有合作的可能性。
眉眼间凝着一丝抹不去的忧愁的女孩子握紧双手,缓缓低下头,有几缕卷曲的发丝从肩头垂落下来,一下一下地贴着她的脸颊。
“我知道审神者对你们而言是必须的,而且他的身份也会让时之政府对其宽容,所以让他被革职估计不可能……我看他对待你们的方式……我我、是说,如果可以限制他的行动力,让他像植物人一样待在天守阁别再出来的话,我就不会再担心来自他的威胁,你们也能安心生活下去。”
鬼泽凛川看得到石切丸的脚往髭切所在的方向走去,她装作没发现没明白的模样,完整地把这段话说了出来。
髭切笑眯眯地感叹了一声,指尖轻快地在手肘上弹动,很给面子地配合道:“说得有道理呢,虽然理论上来说确实是家主没错,但谁让我是千年的刀了呢~都活了一千年的话,无论做出什么来都没什么好奇怪的啦~但是很困扰呢,如果由我们对审神者下手的话是做不到的,可要由鬼泽小姐你这么柔弱的姬君下手……那个、想想就让人担心呢。”
怎么做不到?!
鬼泽凛川努力放缓呼吸的频率,在深呼吸了几次后才抬起头,松开手,自然地垂落,“如果我动手的话,髭切殿愿意和我合作吗?”
从出现后就一直在观察鬼泽凛川的髭切略略收了散漫的笑容,放下手,戴着手套的左手按在刀柄上,右手抬起,掌心向上。
“嘛……如果是借本丸给你想保护的人当暂居之所这样的小事的话当然没问题,就算鬼泽小姐喜爱源氏的宝刀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噢。”
鬼泽凛川心尖一颤,扯了扯嘴角,上前去握住了那只手。
平安时代的名刀俊异的脸庞上溢出蜂蜜一般的笑意,那话语也是由棉花糖蘸着糖水一笔一画勾勒出来的。
“好啦,契约成立~为了庆祝……”
近距离下,鬼泽凛川无比清晰地看见了髭切虹膜上倒映着的自己。那里明明还映着别的东西,但就是让她觉得自己是那块视野中唯一的猎物。
“笑一笑吧。女孩子就是要多笑笑才可爱呀~”闻名遐迩的斩鬼之刀笑得很开心的样子,谁也不知道他的内心在想什么。
鬼泽凛川下意识瞥了眼自己主动伸出后立刻被对方反握住的手,从下往上地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巫女服上白下红,袖子宽大,腰肢缠紧,风吹过就随着长发一起飘,几欲乘风而去,偏被尘世的烦恼和喧嚣锁住,锚的组成成分是好多说出来就让人觉得恶心厌憎的东西。
象征着纯洁与虔诚的。
那双浅褐色的,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的眼眸蒙着一层惹人怜爱的水光,瞳仁慢慢沁出柔情,化成水,攀着无形的路过去,实在是说不出的柔美。
大概是不存在能抽刀断水的人的,刀本身就更不可能了。
这一幕。
像俳句。
像和歌。
可悲诗人用错了词。
鬼泽凛川对髭切软软地笑了起来,很是顺从的样子。